三十三31(1 / 2)

数不清这是第几个秋了。

皇宫萧条,似乎从未如此静过,该走的都走了,该逃的也逃了,善善一直在徐契身旁,见她会了刘良,安排了储君,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

她只是每日在窗边坐着,永远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坐,便是一天。

她想什么呢?这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也许是饿着肚子的百姓,也许是空着位置的皇帝,也许是远在千里的郎君。她叹自己的无能为力,现下唯一能做便是安稳内政,趁刘良这个丞相还在。

她先将国库之财下发为民,选徐暀生前年长之子立为太子,再在战火之时争才争兵,命刘良在郊外布置了地方,进行武试与文试,进者可得米粮刀枪。

另此,她又请了几个说书人,将段锐所做之事加大宣扬,拿回民心。她心中知段锐此举为家族报仇无错,可战场之后便是你死我活,她便做个恶人。

乱世出英雄,不少豪杰之士,墨书之才,纷涌而上,徐契知,父皇从小便教过,战起人心散,利为一,聚为二,利聚合,天下难敌。现下已如它,敌在战,徐契略略安心。此事办成经二月有余,她时常能收到书信,如今只剩空壳,将后路铺好,可怜刘良一头青丝换白发。

秋来了,将她困在这个时代。

一人趴在石案上,脸触碰坚硬的冰凉。也许那不是午后的日光,她心仍滚烫。

他在哪儿呢,他累了吧,不该。

“殿下,您不能一直这样呆下去,您出去走走也好,您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了,再这样下去,小将军会心疼的。”

徐契仿佛没听到,她的心被未知的痛弥漫着,铺满开,仿佛是个无底洞。

善善又说了遍,她回过神来,看着她,摇了头,又摇了摇,忽而,青丝垂下,泪一闪而过,混入这仓皇的秋。

“善善,你走吧。”

她知道,秋天太留得住人了。

“殿下!你不要轻贱自己了!殿下,你知,善善原是京城太医院的,把什么皇子医不好了,要全家斩首的,是殿下您救了我,我闲下来还能……还能为那些姐姐瞧瞧病…”

“不,善善…人只一落地,便注定有属于他死去的那一日,若我没有挽回,没有将你救出,也许你现在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死是一瞬间的苦,一眨眼的痛,可也算是与家人同归,一人独活,你又要多少泪来流,何况还要照顾我这个麻烦的人,很累吧。”

“殿下的出现,于善善而言,是一次新生,善善在这宫中见识了许多,也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姐妹,虽然孑然一身,可有殿下陪伴,善善,现在是个成人的姑娘,不再是幼稚傻闹的了…”

“殿下,你很想小将军吧,但,殿下,小将军回来了,他知你此番模样,又要将我责骂了啊!殿下,若此战能胜,加上刘相在朝廷里的招募,定能再复大凉繁华。”

徐契一直盯着那莲花池。

当夏天死了,所有的莲都殉情。

“善善,我饿了。”

“好啊!殿下,饭速速就来!”

她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上扬,又是个傻子。

她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善善端上的都是她亲自做的。

“善善,坐吧,我们一同来吃,不用顾及什么主仆,现下人皆散,你我便是姐妹。”

她看善善一滴一滴的眼泪慢慢划过空气,默不作声,两个女人抵着饭桌,无声的食。

窗外潇潇雨来,乱了几分红,梧桐来,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徐契感觉不对,嗓子里突然涌上什么东西,她忙起身捂住嘴,却是什么都无,只有无休止的干呕。

突然站不住脚,也许是几月的疲惫,她身子一下瘫软,却意识清晰的在地上,再也不起。

善善见状,忙前去摸上她的手腕,却是面色一喜,一下蹦起,淡色的秋服被风吹起,摇摆的生姿,她刚开口,却悻悻然,不知又想起什么,要说的咽在嘴边,回到肚中。她忽然转身,一步一步,脚下生莲,朝门口移。房内干呕声不断,善善被凉风扑着,闭上双眼,还是止不住心中的血。

不知等了多久,她飞速跑回徐契身边,跪在地上,用热毛巾擦拭她的额角。

徐契的嗓子近乎沙哑,听不出一丝她的味道,仿佛是秋天干的快死的枝桠。

“我是怎了。”

她略略侧身,她恨这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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