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能回头(2 / 2)

“解决办法,什么办法?”

井上崇光根本顾不上这是什么办法了,他清楚如果自己不克服这个情况是不可能接受委托的,所以他急切的想知道解决办法。

“办法很简单,把他想象成你生活的阻碍就好了。”

“我生活的……阻碍?”

井上崇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井上君,我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的父母离婚的呢?”

井上崇光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个男人便指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说:“是他们!就是他们从中作梗,让你的家庭变成了单亲家庭!”

井上崇光一愣,还没等他明白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又说:“就是他!一把火烧了你父亲的工作单位,让你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就是他!让你的弟弟患上了白血病!就是他破坏了你原本的生活!现在,快开枪!为你的父亲、你的弟弟跟你自己的生活报仇!”

“不,不,不不不!不对!”

“哪里不对?一切挡在你幸福生活面前的人都是你的敌人,而他们就是你幸福的绊脚石!”

井上崇光拿着枪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家三口。

“想一想,就是他们破坏了你的一切,破坏了你的幸福。你难道不想复仇吗?你难道不想杀掉破坏了你幸福的人吗?”

男人为了刺激井上崇光,语气越发激动。

“破坏我幸福的人……”

“对!没错!所有破坏你幸福的人都该死,你所有的敌人都破坏了你的幸福,所有站立在你对面的人都是你的敌人!所以开枪吧!他们该死!开枪!”

男人的话语就像催化剂一般影响着井上崇光的思维,男人的言语令井上崇光本来就混乱的大脑变得更加混乱,猛然间井上崇光发现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的家庭、他逝去的父亲、躺在医院里的光秀,这一切的一切,仿佛真的是眼前的这些人做的一样。

他那发白的脸开始涨得通红,青色的血管在脸上爆出,呼吸也开始变得更加急促,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愤怒与悲伤的情绪充斥着每一个细胞。

“啊!!!”

三声巨响打破了空气的凝重。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三枚弹壳掉在了地上,这一家三口均彻底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弹孔中喷涌而出,溅到了井上崇光的脸上。

“哈~哈~哈~”

井上崇光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就如同恶魔一样扭曲丑陋。随后,他不断地扣下扳机,枪声在偌大的空地中此起彼伏。

“去死!去死!去死!”

“井上君,你合格了。然后,这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那个男人笑了笑,将三人的头套分别取下,让井上崇光看清了三个人的面孔。

他们正是井上崇光不久前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曾是他母亲的人,以及她的新家人。

那个井上崇光都快要忘记其姓名的女人在最后一刻究竟在想什么呢,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她究竟是后悔还是惊恐,抑或两种都有呢。

但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血与泪交织在一起爬满了她的脸,令她脸上的表情都难以看清。

这一刻,井上崇光原本暴怒激动的内心突然变成了一张白纸,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因曾是母亲的她死难过,还是应该因背信弃义的她死去而欢呼雀跃。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那个背信弃义的母亲已经死了。

滴答滴答,雨滴落下,雨水很快便浸湿了井上崇光的衣服,空地上仅剩下他自己和躺在地面上的三具尸体。

他抬起头,迎着雨望向灰色的天空,两道透明的液体从他的脸颊两侧滑落至地,不知那是雨,还是泪。

很快,那个男人便给井上崇光找到了一份委托,而且还是他一个人去做。并且那个男人还承诺以后的委托由他们提供,井上崇光自己去找委托人,并且报酬全部归他自己,相当于井上崇光自己成立了一个个人雇佣兵子公司。

但其实这只不过是男人的诡计,刻意把难办的委托交给井上崇光,以此为他的公司提高名望,而且万一以后井上崇光在委托中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他也可以用这个理由甩掉责任。

由于距离预订的委托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井上崇光被告知可以在准备完毕后自由活动一天。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去了医院。

由于没有什么钱,就算买慰问品也是些丢人的便宜货,更何况井上崇光年纪还小,而且亲兄弟之间也没那么多破事,所以井上崇光干脆就两手空空的去了医院。

井上崇光在前台登记了一下,他便径直走向光秀的病房,一路上但凡跟井上崇光对上眼的人都自觉避开目光,然后闪到一旁。

井上崇光虽不在意,但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直到他走到电梯面前,借着电梯门映射的画面看到了自己。那个青涩的活泼少年早已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并不是成熟稳重的帅气青年,而是一个全身每一个角落无不散发着杀气的恶魔。

看到此情此景,井上崇光没有惊讶,如今的他已经麻木了,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光秀能好好活着就够了,至于自己能怎样就怎样吧。

登上电梯,到达光秀所在的楼层,找到病房,推门而入。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像引爆了一颗炸弹一样,巨量的光喷涌而出,将井上崇光的全身都染成了光所特有的金色。

但是那光很温柔,照亮了他却没有伤害到他,而是像个温柔的太阳一样抚摸着他的面颊缓缓散射着温暖的阳光,仿佛滋润着世界上的一切。

光芒太过温暖,几乎要把他的心给照化了,井上崇光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想要触及那温柔又温暖的光芒,奢求着最后一丝希望。

“哥,你来了。”

井上光秀的声音打破了这耀眼的幻象,他坐在病床上,身穿浅蓝色病号服淡淡地笑着,尽管他的头发跟眉毛都已经没了,但是那令人暖心的笑容对于井上崇光来说就如同在燥热的沙漠中发现了一处纯净又清凉的绿洲。

“嗯。”井上崇光先是回了一声然后他想了一下,然后尽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然后又装成了那个平日里的活泼哥哥。

“你知道吗,光秀。我遇到一个特别好的人,他给我介绍了一份高薪工作,这份工作不但能交上你的医药费而且我也能过得很滋润,但就是累了点。之前那十几天我没陪在你身边很抱歉,主要是人家那边有个试用期抽不开身,但是放心,之后我肯定几天就会来看你一次,尽可能多陪陪你。所以光秀,要赶快好起来,今后的人生可还长着呢。”

为了不让光秀担心,他便编制了一系列的谎言。

但说着说着,井上崇光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垃圾桶里扔着一盒空药盒,那是一盒曲马多。而且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的玻璃杯,玻璃杯的内壁还残留着些许水滴。

他惊慌的看着光秀,但是光秀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灿烂,只是眼睛显得有些许的憔悴。

曲马多是一种强效中枢性镇痛剂,镇痛效果虽不如吗啡,但是长期服用依旧会产生恶劣的副作用。

光秀是知道自己会来,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才吃了止痛药。

“哥,你找的工作是干什么的啊?”

井上光秀忽然的发问令他愣了一下,随后他想了想便说。

“啊,工作是帮别人护送,因为我可是魔法师,护送工作还是能做好的。”井上崇光随便编了个不着边际的理由就打算蒙混过去。

“你撒谎。”

井上崇光心里一惊,但是他没有多想,想继续找个借口蒙混过去,但是井上光秀接下来说的话令他再也找不出一个借口。

“你根本就没有找什么护送工作,我是知道的,以哥哥的能力想担负癌症的治疗费,正常工作是绝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呢?光秀,我找的工作就是……”

还没等井上崇光说完他就被光秀打断了。

“别说慌了好吗?哥。”

井上崇光沉默了,他看见光秀的眼睛如同极光一般变化多端,两行清泪从那满眼的极光中滑落。

是啊,他瞒不住自己的弟弟,他从一开始就比自己聪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他看穿了一切,只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我不是说了么,不要管我了,赶快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井上崇光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本来他就没有什么口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聊天,光秀打断了他之后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打算说一次真心话,随后他背过身向门外走去。

“光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对于我来说,只要你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哥!”光秀罕见地喊了出来,在井上崇光的记忆中,光秀几乎就没有大声说话的先例。

“哥……不要再往前了,好吗。”

这一次井上光秀几乎是哭着恳求井上崇光不要再前进了,他不忍心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哥哥因为自己而一步步变成一个杀戮机器。

井上崇光走到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淡淡地说:“光秀,我说过了,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因为我是你哥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即使前面是最黑暗的地狱我也要前进,因为……”

井上崇光猛地回过头,晶莹的泪水撕碎了麻木的心,内心阵阵难忍的疼痛刺激着他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精神,满带泪水的面颊上艰难地挤出一丝温蕴的微笑。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忽然,井上崇光猛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飞机上。自己面前是一个空酒瓶,身旁是一个银色的保险箱。

他想起来了,喝完酒之后自己就睡着了,刚才那些都是梦,但那都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梦,而非虚假的梦幻。

井上崇光顺着飞机的窗户向外看去,一个金黄色的半圆渐渐从一角天空下升了起来,昏暗的蓝墨色天空变成了蔚蓝色。

他向后一仰,事到如今还想着这些有什么用呢。

就算自己当时不当雇佣兵,生活好的到哪里去么。

不,如果当时他不当雇佣兵救光秀,现那在的自己一定会诅咒当时的自己。

算了,不想了,反正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想那么多干嘛。

井上崇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手遮在了脸上,忽然,他感觉有些湿,拿开手后看了一眼。

这是他最后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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