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日梦（1 / 2）

杰弗雷端着餐盘，找着空桌。以往，他都是和马库斯，约翰逊他们坐一起的。今天，显然不可能再和他们一起了。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张还未被占的空桌，赶紧走过去，就在他快走到那张桌子前时，几个高年级男生突然围着那张桌子坐了下来。他很快认出其中一个黑头发男生是艾莫斯和提娅的哥哥。

那男生扭过头来，正好与杰弗雷四目相对，黑色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戏弄的光芒，脸上也似挂着嘲弄的表情，仿佛他是“艾莫斯朋友”的事已经全校皆知了。一想到全校同学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另一个怪物，他就又生气又委屈。一瞬间有种想摔下餐盘，冲出学校的冲动。

“你有什么事吗？”突然，那男生说话了。

杰弗雷忽地缓过神来，见男生是一脸疑惑的神情。他正犹豫要不要回应时，那男生又问：“你是在找艾莫斯吗？”

艾莫斯！此时这名字像咒语，让他闻言一阵心慌气短，顿感身子一沉，仿佛脚下的地板消失了一瞬。

“他在那边。”男生抬起了手，往杰弗雷身后指去。

杰弗雷不得不转过身去，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艾莫斯。他正独占一张桌子用餐。不断有同学端着餐盘在他周围寻来找去，仿佛他们就是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空位。

而艾莫斯浑身也散发着闲人匆近的气场，他的侧脸毫无表情，简直就像忘了安装情绪系统的机器人。

杰弗雷硬着头皮走到了艾莫斯面前时，见艾莫斯正在将牛排从中间划开。这个动作，让他立即想起早上的梦境里艾莫斯划开一个很大的牛排，从里面掏出一颗心脏的情景，便不由直咬嘴唇。

“我能在这里坐下吗？”过了一会，他问。

艾莫斯抬起头来，盯着他。

“你没有放‘专人专桌，闲人匆近’的牌子。”杰弗雷说。

“校长让我撤掉。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全校都知道我的习惯。”

“因为你姓法恩，还是因为你是……”怪物。杰弗雷真想把后面的两个字说出来。但词到嘴边，他改口道，“与众不同。”

“你并不想说‘与众不同’。”艾莫斯毫不犹豫地指出，“‘你是与众不同’，这可不符和语法，也不符和常规的用法。比如‘凯旋归来’，这么搭配是错的，但是人们就是习惯这么用。”

“我只是口误。”杰弗雷说着把餐盘放在了桌上，坐了下来。

“我可没让你坐下。”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杰弗雷说，“虽然还有很多空位，但我不想和陌生同学坐同一张桌子。所以，我只好端着盘子来这儿了。”

“还带着你几百亿的流感病毒。”艾莫斯严肃地说。

“这里已经被上万万亿的流感病毒占据了。到处都是打喷嚏的声音。”杰弗雷说话时嘈杂的食堂里喷嚏声时起彼伏。“你后面就有一个女生在打喷嚏。”

他话音一落，便瞥见旁边一张桌上一个男生突然转过身来，打了个喷嚏。接着，他又扫见另一边也有个女生用纸巾捂住嘴，打着喷嚏。

“如果你的眼睛能放大到几千倍，你会看到漂浮在空气中亿万万病毒在像雪花一样悠悠荡荡地落在你的牛排上，而你正叉起一块肉块，将粘附着上亿的流感病毒送进嘴里。”

艾莫斯正叉起肉块，往嘴里送，听杰弗雷这么说，顿时停住了动作。他瞪着杰弗雷。

“还好，我们的免疫系统经过几百万年的进化已经知道怎么处理流感病毒这样的入侵者。尽管我们还是会感冒，会发烧。但一般情况下，只需要大量喝白开水，加上一点药物就能恢复健康。”杰弗雷接着说，“我曾思考大自然为什么要创造出像流感病毒这样害人的东西。”

说着，杰弗雷切起盘子里的牛排。他习惯把牛排先切成一小块块，然后一块块叉着吃。

“答案很简单啊。”艾莫斯认真地说，“因为食物链法则啊。就像蚊子很讨厌，对我们害处多多，可是如果没有了它，很多生物就会死亡，而这些靠蚊虫为生的生物死了，那么靠以这些生物为生的生物也会相继死亡，然后大自然的生态系统就会崩溃。生态系统一旦崩溃，生命的演化就会终止。”

“哇，你好厉害。”杰弗雷睁大眼睛，由衷地赞叹道。

艾莫斯笑了，带着一种无所不知的口吻，继续说：“像有害的细菌，病毒这种，你就想像他们是被宇宙赋予了促进生命演化的使命吧。”

“嗯，这太奇怪了。”杰弗雷思考着，觉着艾莫斯这个说法有些不太对劲。但他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如果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一开始就像其他大陆上的人们一样接受更多病毒的考验，他们绝不会失去这片土地。”

杰弗雷正咀嚼着肉块，听到艾莫斯提到原住民，便停住了嘴。

艾莫斯接着说：“那样你和我都不会在这里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