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悔到不后悔40(2 / 2)

关越有点糊涂,“我没打火机啊?”

林嘉木道:“蛋糕店不是送火柴吗?”

“噢噢,”关越恍然大悟,“和蜡烛在一块,李哥,在你那儿。”

李鹤翀道:“真的吗?”

他把装蜡烛的盒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又去翻刀叉,什么都没找见。

“掉路上了?”

“蛋糕店没给吧?”

“蛋糕店不会不给吧?”

“没有就算了,算了。”眼看着出了莫名其妙的纰漏,崔昌睿急忙说,“咱们直接吃好了。直接切吧。”

“不用。”朱思筠忽道,“我有打火机,等我去拿。”

“你哪儿来的打火机?”薛铮一惊,看着她跑开。

其他人对“朱思筠有打火机”都没有多大反应。点着火,大家一起唱了生日歌,崔昌睿许了愿,李鹤翀往她额头上抹了一块奶油,谢子麟鼓掌带节奏:“哇!”

“生日快乐!”他道,“祝你开开心心,一切顺利,祝你和李鹤翀百年好合!”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崔昌睿闭着眼睛,一笑,嘴角浮起两个匀称的酒窝。大家一起帮她吹的蜡烛,火光在她脸颊轻快地跳动,最上面的奶油被一指头一指头掠走,四周立体环绕着笑声,尖叫声,男生女生在草地上打闹追逐,关越搂着李鹤翀不放,崔昌睿随手把生日帽子扣在了关越脑袋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谁!”关越抱着李鹤翀摔到了地上,大喊,“谁欺负我!我广播啦!”

一瞬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薛铮慢了一拍,不过没人注意到她了。

话音落下,她的眼角泛出了泪花,她开始掐自己的中指指尖,发现不太管用。

“你知道怎样去找他。”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是,我知道。但我不能。”薛铮默默想。

女声道:“但你不能。”

“但我不能。”薛铮想。

“为什么不能?”

“我和他们一样。”薛铮看着周围打闹的同伴们,“我得活。”

“可他对你来说,和他们不一样。”

薛铮装模作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扯着朱思筠的胳膊,悄声道:“我妈打电话了,我马上回来。”

她转头就往草地的另一边走了,有人扭头看她,她挤出一个笑容,用力晃了晃手机,一句“你们先吃”却卡在了喉咙。

女人又问:“你记得沙漠里怎样有水吗?”

这是薛铮小学,或者初中时候做过的一道语文阅读题,直到如今,薛铮记得依旧十分清楚。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人到沙漠中旅行,他快要渴死了,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壶水,和一个集水器,他拿起那瓶水,正打算大口大口喝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的集水器上贴了一个小字条,字条说:“把水壶里的水倒进这里。”

旅人犹豫,怀疑,最终还是把水倒进了集水器里,可这该死的机器像是坏掉了,没有半点反应。

他浪费了一壶水,他还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他绝望了,闭上眼睛,机器忽然响了一下,紧接着,冰凉甘甜的清泉涌了出来。

故事在讲付出后的回报,在讲置之死地而后生,故事说:“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品尝到甘甜的泉水。”

“你还记得。那你会信吗?”女人问。

薛铮摇摇头,“我不信。故事是瞎编的,这人在赌命,整个道理都很扯淡。”

女人道:“没人知道结果会怎样。大家吵吵闹闹,但只有你在选择,你不信他了吗?”

薛铮道:“他死了,他什么话都不说,你要我去信什么?”

“他死了,他不说话,你不信他了吗?”

薛铮大喊:“你要我信他我信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不信他了吗?”

“我怎么信他。”薛铮喃喃低语。

“你爱他。”女人道。

亚伯拉罕从没有被抛弃。薛铮跑起来。她跑得狼狈极了,没准还摔了一跤,摔得过程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在尽全力地向前跑,她跑上了一个小坡,撑着一块红色石头拐了个大弯,又沿着草地里的石子路跑了一段,跑到没力气了,她走旋转楼梯上了三四层,上了一个小观景台。

观景台不大,四面烟雨朦胧,纵目望去,哪里都是好看又深沉的青色,连绵成无穷尽的翻滚碧波,风吹过,空气在耳边窃窃私语,低声诱惑。

她跨过观景台雕刻着镂空莲花的石质护栏,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跨栏杆的时候却绊了一下,她意外栽在了半山坡的灌木丛里,树枝尖刺划破她的皮肤,疼得要命,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薛铮!”朱思筠突然从上面探出了头,“你……你怎么了?”

薛铮没回答,只稍动了动,枝条一松,她差点又往下坠几米。这下面不算悬崖,只是略微陡峭的树丛和大石块,不过她会滚下去,滚个头破血流,结局差不了多少。

左脸火辣辣的难受,她双眼泪蒙蒙的,没回应朱思筠的话,只十分适时地想起了裤子口袋里的药片。

她不说话,朱思筠出现过一瞬,也不见了。薛铮以为她跑去叫了男生,没几秒,她在观景台最下面一层再次出现,这次她离薛铮近了不少。她手一撑跨过了护栏,薛铮一惊:“你干什么!”

“你疼吗?”朱思筠踩上一块石头,“你上面那丛草正好带刺。”

“我下面的草也带刺。”薛铮眨了眨眼睛,把泪挤出来。

“我知道!”朱思筠一下子有点烦躁,“你没事。你不能一直那样待着,我够不着你。你伸手,左手,穿过那丛刺。小心。大概这个位置。”

“可能有点疼,”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眉毛深深拧起,“能看见么?你往上摸。有人在你上面石头壁上打钉子装了绳子,你拉一下。”

薛铮冲出荆棘丛,在摸到绳子的那一刻开始退缩。绳子时间很久了,和树枝一个颜色,拉扯之下依然坚固,是先前徒步的驴友留下的。

这是江宇泽救她么?这是巧合么?他想要她活下去,他有没有想过她想要什么?

她抓着绳子,借一点刺丛的力,很轻松就能上去。上去之前,她不想上去,她松了手,道:“我想要江宇泽。”

她想要江宇泽。

听到这句话,朱思筠忽然不想管她了,实话说,她来找薛铮的路上就带着怨气。

薛铮毫无征兆跑远了,叫人担心,现在又化作一个任性又很会哭的小孩。薛铮太贪心了,她要的太多,都死了,死了!她竟还要,她哭得也很大声,最后她真的什么都有了,眼下她又在哭。

薛铮摆好了要挟江宇泽的姿态,按理说是没用的,这一瞬间,朱思筠却真的害怕了,朱思筠怕江宇泽真的答应她,怕江宇泽下一刻就复活回来了,抱着她又亲又哄,在朱思筠眼里,似乎只有江宇泽死了的世界才是公正的,朱思筠一向看不得她做梦。

“我也想要江宇泽!”朱思筠吼道,“就你想要吗?就你一个人能这样吗?你抓住,你上来!不然我也跳给你看,你信不信?”

她说着就在石头上坐下,“薛铮,你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

谢子麟赶来的时候,薛铮已经爬了上来,靠在栏杆边休息,朱思筠给了她一张湿纸巾,她正擦脸。

她垂着视线,低声道:“哈喽。”

“怎么了,”谢子麟看见薛铮,吓了一跳,“你被蜜蜂盯了?”

“蜜蜂叮的话是大包,”薛铮把纸巾攥成一团,“我打电话没看路,掉草丛里了。”

朱思筠在一边不说话,谢子麟拿来了薛铮的衣服,递给她,“你穿上吧,又有点下雨。给你俩剩了两块蛋糕。”

朱思筠起来,直接往前走了,没管薛铮,一阵风似的从谢子麟身边走过,谢子麟呆呆望了她几眼,薛铮拍了拍身上的灰,也站了起来。走回去的路上,这两个人也一前一后的,谢子麟看了一眼前面朱思筠的后脑勺,落下两步,等上后面的薛铮,评论道:“你脸上这道至少三厘米。”

“是啊,”薛铮脸颊抽动了一下,“疼死我了。”

朱思筠越走越快,她想把身后薛铮和谢子麟的说话声甩开。她不知道自己喜没喜欢过江宇泽,大多数女生喜欢过江宇泽的脸和地位,她不免俗。脱险的薛铮没说谢谢,第一句话就问:“你真的,也喜欢过他?”

朱思筠本脱口要道:“当然没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能喜欢他么?”

“你能!你当然能。”

朱思筠很别扭,薛铮也是,薛铮也感觉很幸运。江宇泽的死被抛在脑后整整五秒钟,她忽然觉得,自己两年前做了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他?”

“你带着他,请我吃饭那次,”朱思筠冷冷的,看上去没有一点心情,“五一的时候,你们俩第一次请我吃饭,咱们吃了火锅。”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