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麟被欺负了68(2 / 2)
谢子麟道:“十一点半了。”
“十一点三十九。”薛铮抬手,看了看表。
“走吧。”他道。
这句话很痛快,很果断,颇有点视死如归。
路上人越来越少,他们走过了继续教育学院,走过了创新创业大楼、走过了试验剧场,走到篮球场,前面就是银杏大道。走着走着,谢子麟有些紧张,他悄悄摁亮了手机屏幕,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六。
还有四分钟。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薛铮停在了银杏大道的蓝色路牌下,谢子麟道:“你先说。”
“……好。”薛铮笑了笑,“我不走了,我就送你到这儿。快回去吧,回去睡觉。”
谢子麟脱口而出:“你送我?”
“你送我。”谢子麟又道。
“嗯,”薛铮道,“我送你。”
她太真诚了,眼睛都不眨地望过来,里面清澈冷冽,倒映着路灯树木还有自己的影子。
谢子麟还呆呆的,她一下子笑了,她拿喝了一半的牛奶打向谢子麟的胳膊,“我不能送你吗?”
谢子麟也笑了一声:“能,你能。”
头顶树木簌簌作响。
“薛铮,明天江哥那什么……今天晚上我跟你许个愿吧,”谢子麟认真起来,“江哥说不定一会就飘过来了。”
“飘过来也别求他,”“薛铮也一脸庄严,”他不灵的。他们阴间不喜欢学生会主席,江哥是底层鬼。”
谢子麟嗤声一笑,“你怎么知道?”
“我不和你开玩笑,”他收起笑容,“严肃点。”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23:59。
谢子麟道:“李鹤翀欺负不了妹妹,他敢动一点心思,我整死他。我保证。你呢?”
“我?”
谢子麟深吸一口气,道:“你也别欺负我,好不好?”
“我怎么欺负你?”薛铮笑了,两颊浮起不太对称的酒窝,她视线一转,落在一块空气上,忽然道:“看,江宇泽!江宇泽。”
0:00。
“真的假的?”谢子麟跟随她指的方向转头,那里除了一排郁郁葱葱的冬青球,什么也没有。
“卧槽,江哥瘦了。”他道。
两人站在铺着红砖的人行道上,一起盯着路对面的冬青球看了好大一会,一只黑猫尾巴低伏,沿着路牙子小跑而过,挤进两丛灌木中的一块狭小空隙。
这下薛铮明白了。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怎么能不欺负你?”
这问题混乱,谢子麟也没什么头绪,只好道:“你现在这样就行。你保持一下。”
“好。”薛铮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她拿牛奶推谢子麟走了几步,笑道:“你快回去睡觉吧。我等会也回去了。”
走出很远,拐了弯,谢子麟又折回来。他看着薛铮坐在了银杏大道的蓝色路牌下。她穿着蓝衬衣,牛仔裤,淡淡白光端端正正洒下来,照亮她的白色运动鞋。
“屁吧,”谢子麟心道,“就知道你不回去。”
她新男朋友呢?那个医生大哥呢?
薛铮说了不欺负他,然后正式开始欺负他了,他不知道找谁申诉。
他靠着篮球场的绿色网眼滑下去,放下书包,把手里的袋子也放在了腿边。袋子里除了面包还有散发着一股醋味的苹果汁,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电话响了,林嘉木开门见山:“你他妈人呢?”
“我包夜,”谢子麟道,“你俩睡吧,明天的事再说。”
林嘉木道:“注意安全。”
“我有什么不安全的,你——喂?”
林嘉木已经挂了。
谢子麟转身,看了远处的薛铮一眼,将最后半瓶苹果汁一口喝完,还是渴,开下一瓶的时候,他没注意到里面胀气,果汁溢出来,洒了他一身,他低骂一句。
过了零点,路上的人又一下子多了起来,学生会的,社联的,各种各样的组织,成群结队地回来。何卓韫参加了西部协会第一次团建,大家吃过饭又去KTV唱歌,新老社长喝得酒气醺醺。
老社长伸手揽上新社长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另外有一个人扶着他,他说话声音很大,大得能把这条街上的猫咪都吵起来:“你就和弟弟妹妹说,上大学,尤其是上咱们这里的大学,不学本地话不行的!老师……上课你听不懂,这点不提,攒不够语言学分,你还毕不了业……”
“哥,哥!”新社长道,“你小点声……时间也不对,开学一个月,已经没人可以骗了!”
所有人轰然大笑。被笑声吸引,薛铮抬起头,正好与何卓韫视线相撞。她高高举起手,朝何卓韫打了一个招呼,何卓韫觉得尴尬,猛地转回了目光。
“她坐这儿干嘛呢?”一人注意到了路牌下坐着的女生,“她不是那个女生吗?就那个……社联前副主席?”
“薛铮,”另一人插话道。
“她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她没,”老社长猛地转头,“她没不正常,她人挺好的……是江宇泽快死了。”
他说的话含含混混,没人听得清,也没人听得懂。在场人大一的居多,知道江宇泽的更是寥寥。何卓韫只默默的。
一人好奇问道:“怎么了?她为什么快死了?”
“她没快死,”有人笑道,“她这是行为艺术。”
又有人问起薛铮身上发生的事情。
“上学期期末,社联不是有表彰大会吗?会开得好好的,徐丹阳正推流程,她突然冲出来,把大会打断了。她往主席台边上一坐,说:‘我来讲几句’,一下子把徐丹阳闭麦了。”
一个男生扬眉瞪眼,学了一遍徐丹阳,他学得形象生动,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一笑。
一行人已经离开薛铮很远了,何卓韫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路牌下,女生又埋下了头。
“她说马博轩学长公司的事,也扯了一些其他的有的没的,没几句话就在那里上价值,整个就是一疯子,最后被人请出去了。”
“那段时间社联也成天在撕,乌烟瘴气的,”另一个人道,“一堆人带节奏。人家好好的公司,刚开起来,什么流程没走,不过是流动性差一点,投在项目上的钱短时间没收回来,差点被她们干倒闭了。”
“真有意思啊这些人,嫉妒吧?”
“就是嫉妒,”最前面一个男生扭头道,“多大点事,谁为了那点钱啊?大家都不计较,都知道得给人家一点机会,不是我说,等几天怎么了?就她们和精神病一样,我感觉就是见识浅薄,但凡学点管理学知识——”
一个塑料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狠狠砸中了正在说话的男生的腿,他疼得脚步一顿:“谁!”
“精神病。”谢子麟骤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