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250(2 / 2)
可我却在阿莎脸颊的皮肤下摸到了活着的蛊虫……
是……只有这一个侥幸活着,还是……
还是什么,我不敢想了。我惶然看向阿莎,头一次发觉,对方的笑容乍一看温柔,但好像总保持着同一个角度,对方的动作虽然灵动,但总有些似曾相识的影子。
——是记忆的影子。
眼前的阿莎,是在重复我记忆中的那些片段。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好像并没有自己的神智,有的只是服从。
像一只牵线木偶,蛊虫撑起了她的皮囊,我无意识间对记忆的追忆化作了操纵蛊虫的线,让她始终对我无忧无虑地笑着,让她重复着生前的举动。
而当操纵蛊虫的蛊师于慌乱间放松了这根吊着木偶的线,木偶便塌了。
两年间种进阿莎腕中的蛊虫四散开来,书桌边……只留下一片空荡的皮囊。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我哭没哭,发没发疯,哀嚎的声音是不是难听到可悲。
我只知道,最后那根吊着我的线在续了两年后,戛然崩断,那些被虚假的希望压下的绝望与不得宣泄的仇恨纠葛扭曲地死死缠住了我,等回过神时,山洞间断木碎瓷,那些被我一点一点重新搭建起的生活的雏形毁于一旦,唯余残景。
我在那具皮囊边安静地坐了两天,第三天月升时,我烧掉了那本给了我希望,又将我拽回绝望的蛊书。
火光跃动间,我忽然意识到书里那句“最凶可诛千人”后跟的为何是“最妙可肉白骨”,而非“最善可肉白骨”。
其实那写书的蛊师自始至终都说得很清楚。蛊术无法令死人复生,能做到的只是支撑起一具虚假、听话的空壳,想让它往东,它便不会往西,比狗更乖顺。
可不就是“妙极”么。
火灭后,我又静坐了许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头,不知该如何面对阿莎那具已经被蛊虫侵蚀空的皮囊。
倘若阿莎九泉之下有知,会不会怨我?会不会不想再见我?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出的山,怎么采买的东西。等回过神时,阿莎的尸首已被我重新修补妥帖,放进了打磨好的棺材里,我在书桌前坐着,面前是摊开的宣纸。
那本才译好不久的医蛊被我丢在一侧,我看着空白的宣纸半晌,再提笔时已构想好了未来的一切。
阿莎无法复生没关系,我死便是。只是仇恨不得解,我不愿如此上路。可要为了解仇留下……我又嫌恶耽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