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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朗没打算和裴昭吵架,于是先旁敲侧击提了一下,他不反对裴昭做这些,只是想先弄清楚裴昭的想法,后续他才好安排。

还想像北疆一样是不太可行了,即便是父亲支持,已经看出裴昭的行为会给他们带来怎样大-麻烦的人已经找上门希望裴昭收敛一点了,再贸然动作,刚稳定下来的局势会瞬间分崩离析。

不过倒是可以借鉴幼学的模式,将学的出色的那一批学员派到各郡县做小吏。

”你让我想一想。“裴昭不知道该不该听严朗的建议,她个人是不愿意妥协的,但是这并不是她自己要选择的东西,也不是她自己要走的路,而是那些孩子要选择的未来。

诚然,官员的上升途径是高于吏的,不过只要选择了这条路,那显而易见的,严朗不会支持,找上他的世家会极力打压,严蛟之前会支持在北疆的改动,如今呢?他们也没有军权,一条明显布满荆棘的路。

而且荆棘之后是否会有胜利的果实也是一件未知的事。

她决定找人谈谈。

次日,裴昭看着恭敬站在下首的少年,当初跟在她身边的那群孩子早就放在合适的岗位上去了,只有一个开留在她身边。

大概讲完前情,裴昭往前俯了俯身,认真问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是要安稳的生活,还是奋力一搏?裴昭知道自己性格里的缺陷又开始冒头,她一直都是优柔寡断的人,所以现在才会找人询问意见,如果她足够果决、足够坚韧,那她不会犹豫。

开沉默了一会儿,他跟随裴昭的时间确实足够长,对于开来说,他一直注视着裴昭的背影,跟着她的脚步走,裴昭不允许他们后退,但现在她竟然不再坚定。

心里有些失望,但最后他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女君的选择从来都是对的,无论您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遵从。”

“但是,如果您是问我一个人,那我只能代表自己给您回复:我想往上走,我想看看站在高处的风景,我不想我们的人生被圈定。”

裴昭其实没有很意外开的这番话,好歹两人也相处这么多年,开成长至关重要的时期大部分是和她待在一起的,即使后期开的性格有所改变,但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底色是不会变的。

她一直知道,开其实有很强的进取心,也多次劝过让开和别人一样当个小吏,但是他从来没有同意过,一定要跟在她身边,裴昭有时候都奇怪,她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吗?

两人沉默着对视,看着开眼里的失望,在这电光火石间,裴昭突然懂了为什么开一直留在他身边了。

“……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他们的死亡很可能毫无意义,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裴昭不知道是在问开还是在问自己,开只当裴昭在问自己,他轻声回答,”老师,即便没有我们选择的路,他们也会死,或早或晚,这样的死亡也毫无意义。”

真奇怪啊,这个时代居然还会有这样一个孩子。

第44章

第二天, 裴昭就找严朗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严朗眉头微蹙,裴昭的选择他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之前裴昭也算是有前科。

“非要如此?”

“以前在北疆不也是这样吗?”

闻言, 严朗笑了笑, 但笑容并不让人觉得和煦:“你在糊弄我?”

裴昭叹气, 有些头疼, 她其实并不擅长说谎,巧言令色、巧舌如簧这类成语和她向来是没什么关联的。所以, 裴昭选择了坦诚,至少对严朗她需要坦诚,因为严朗从来也坦诚的对她。

裴昭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提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严朗看着裴昭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如同黯淡的星子又重新点起了光, 蒙尘的宝珠一点点擦掉身上厚重的灰尘,裹在虫茧里的蝴蝶开始挣脱束缚自己的牢笼。

严朗没有说话,裴昭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自顾自地说:“我小时候一直想做一个伟大的人, 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我也想成为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我想和别人一样闪闪发光。”

“摘星星的第一步是要先垫脚的,实践自己理想的第一步也是先付诸行动。以前我不敢,我害怕失败,我怕别人笑我, 怎么会有人想着摘星星呢。”裴昭顿了顿,“但是去做的之后我才发现, 原来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只是我把这件事想的太难,太高不可攀。”

“我可以做到,我以前只是懦弱,我拥有比别人更多的优势,我知道很多很多东西,我做不到解救所有苦难的百姓,可是我可以救下一部分,我可以教他们知识,我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然后他们也会改变别人的命运,他们也会成为别人的引路人。”

她知道挣脱枷锁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没有办法对这些被关在笼子的人视而不见。

自由、平等、公正。

那才是每一个人都该追求的东西。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天下大同,美美与共。我想要这样的社会。”

严朗沉默,他不明白,不过一些百姓而已,裴昭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百姓愚昧,难以驯服,难道裴昭以为曾经没有人想教化百姓吗?

庶民是什么?庶民是草芥。

如果不是裴昭要践行的道路太过令人惊诧,严朗其实反应不会这么大,裴昭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而严朗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

世族心善的女子不少,可她们也只是舍一舍粥罢了,只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不会像裴昭这样考虑周全。但裴昭太认真了,严朗瞬间明了裴昭可以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

钱财还是其次的,权力、地位还有生命,这些都是裴昭已经不在乎的,可以放弃的。

心头一场怒火烧起,严朗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看起来真快活啊,可她越快活,严朗越不快,这意味着裴昭舍弃了他,舍弃了他们所有人。

“百姓愚昧无知,贪婪短视,他们不会认同你的,若在你身边有利,百姓自然会依附于你,可你要记住,什么叫升米恩,斗米仇!”

“你以为自己是谁?裴昭,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压抑的男声字字句句带着愤怒,原本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如同腊月的寒冰一般,所有笑意消失不见,被笑容藏没的压迫感完整清晰的呈现在裴昭眼前。

裴昭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害怕这个在她面前总是懒洋洋的青年,很奇怪的,她心里没有半分畏惧,从前的懒散厌世好像被蒸发了,她心里藏了一只欢快的小鸟,锁住小鸟的荆棘被她一点点剔除拔出,从此以后,她是一个自由的人。

“可是我已经做了,他们过的很好。”裴昭深吸一口气,定定地、堪称执拗地看着严朗,“我只是在践行自己的理想,如果能救一个人,我就救一个人,如果能救两个人,我就救两个人,这条路,我非走不可,没有人可以挡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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