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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大喜之日, 切忌哭丧着脸。”紫韵在旁边提醒道。

赵瑾抬眸, 眸中似有潋滟波光,唇上尚未抹上唇脂, 但这张本就不俗的脸便已经明艳起来,她今日还没吃东西。

但作为新娘, 今日的吃食也有所讲究, 加之天没亮就被折腾起来,她现在没什么胃口, 随便应付着吃了两口,就抹上的唇脂,成为了一个哑巴新娘。

很漂亮的哑巴新娘。

就连宫女太监看见了, 也觉得惊为天人。

华烁公主貌美是他们一直知道的事实, 只是今日, 她不再素面朝天,一袭红衣,嫁衣上绣有金色与黑色相间的鸳鸯纹路,额间一点红,红唇轻扬,一双杏眸看过来,有情亦无情。

她盯着某个人看时,对方恨不得将天下拱手相让,做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所幸,她是皇室尊贵的嫡长公主,而非后宫的争奇斗艳的一朵花。

“殿下,”刘嬷嬷走了进来,向她行礼,“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已经等着了。”

不仅太后娘娘,驸马爷也一早便出现在仁寿宫外。

唐二公子收起了往日浪荡不羁的模样,穿着与赵瑾身上配套的喜服,红、黑、金色交汇一起,衬托得他整个人格外英俊,深邃的五官和清晰的下颔线,让宫人不禁暗暗感慨,果真郎才女貌。

驸马爷这肩腰臀看着,也不像是那些文弱书生能比拟的。

挑驸马嘛,又不是挑一国栋梁,好看又得公主喜欢不就够了吗?

众人的原则与挑剔在此时抛弃得干干净净。

在周围惊叹的目光流连时,唐韫修似有所感,陡然抬起头来,一道红艳的身影映入眼帘。

身着嫁衣的华烁公主手执坠着金色流苏的团扇,半遮着脸,缓缓踏过了宫殿前的那道门槛,往唐韫修的方向而来。

那一瞬间,向来心理素质颇好的唐韫修在那双眸子投来目光后,心跳猝不及防漏跳一拍。

再反应过来时,赵瑾已经走到他跟前,并且伸出了手。

公主出嫁,首先要去拜见太后,不管太后是不是其生母。

太后今日看起来格外精神,尤其当看见自己的小女儿与其驸马缓步走进宫殿,再慢慢走到她跟前时。

“儿臣参见母后。”

“儿臣参见母后。”

两声,太后心绪也复杂,她曾经无比盼望女儿觅得良人,可如今大婚当日,她又觉得,身边再无贴心之人。

“瑾儿,往后府上事务皆需你自己操持,凡事不懂,可先过问姜嬷嬷。”

姜嬷嬷,是太后为女儿准备的嬷嬷,为她日后遇上各种事时提供解决的方案。

送上门来的人,赵瑾不可能推辞。

“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赵瑾垂眸,“也请母后在宫中照顾好自己,勿要忧心儿臣。”

太后怎么可能不忧心,只是此刻……她将目光落在了将要同女儿共度一生的年轻人身上:“驸马,哀家今日将女儿托付于你,日后还望你们能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唐韫修双手作揖,道:“儿臣谨遵母后嘱咐。”

太后这宫里没耗多少时间,赵瑾与唐韫修又得去拜见皇帝。

嫁衣的裙摆不短,但凡是稍微不注意,都有可能将自己绊着,而平日里穿不惯这些的赵瑾,今日倒是全程端庄,像个公主模样。

反而是唐韫修低头轻声问了一句:“脑袋重不重?”

怎么可能不重。

俨然唐韫修也明白自己问了废话,他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再忍忍,等下宴席时,我带你去休息。”

公主下嫁,连宴席也是在皇宫内设下的。

这皇宫里面,唐韫修自然没有赵瑾熟,只是他说出这句话,倒是让赵瑾觉得有几分体贴。

保和殿内,一身金黄龙袍的君主端坐于首座,下方坐满了皇亲国戚和众大臣以及永平侯府的族人。

人自然是多的,除了翘首以望皇宫内目前最后一位公主出嫁的盛况以外,他们对这位华烁公主也持着一种好奇的态度。

今日并非是处理朝政的日子,自然不会有人在此时拿国家朝政来同皇帝商讨。

众目睽睽之下,一袭红衣的公主与驸马款款走来,踏上阶梯,在宫人的指引下,步入大殿,在殿中停下,二人齐齐跪下。

“臣妹参见皇兄。”

“臣唐韫修参见陛下。”

皇帝看在盛装的妹妹,眼底的情绪不透露半分,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倒是真让人察觉到了一丝似真似假的不舍。

“平身。”

“谢皇兄。”

“谢陛下。”

皇帝看着二位新人,开口:“朕许你二人今日成婚,今后望驸马好些爱惜公主,朕就这么个亲妹妹,若是她受了委屈,朕定不饶你。”

便宜大哥今日说话倒是中听,虽然不知其中有多少做戏的成分。

即便是公主,这武朝成亲的礼节却依旧不少,除了首位上的皇帝,下面依次是皇后、妃嫔以及众皇亲国戚等。

皇帝给一边的李公公一个眼神,他便立即会意,扬声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二人闻言,依照指令做了些仪式,最后李公公口中传出“礼成——”的声音时,皇帝开口了:“入席吧。”

随后二人入座,殿中有宫中舞女鱼贯而入,一时间,保和殿内琴瑟之声响起,喜庆祝贺语不断,宫人们将菜肴端上。

唐韫修还记挂着赵瑾脑袋上沉重的发冠,想要伸手为她扶着时被拦下,赵瑾低声说:“等下还要再去皇后宫中一趟,先忍忍吧。”

唐韫修却凑近了些,将肩膀凑过来,“殿下不如靠着我?”

说着,他虚搂了一下赵瑾,她便下意识往其方向靠了一下,耳边响起首饰碰撞的声音,脑袋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身旁之人的肩膀上。

赵瑾在心里稍微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任由这脑袋靠过去了。

没办法,她这脑袋上的,是真金白银,也是真重,一天下来,她这脖子还要不要了?

这宴席的主角虽然是他们二位,但俨然两位主角没有将大家当外人,当着众人的面前,众人眼里:公主与驸马挨得极近,小两口说着悄悄话呢,

皇帝自然也不瞎,他看见了,但本就是这两人大婚之日,虽然是靠近了些,但新婚夫妻靠近说着话,无可指摘。

就是碍眼了些,看着就让人想赐和离。

宴席上吃好喝好的人里面绝对没有主角二人,作为驸马,唐韫修不得不经历这样一个流程——被敬酒。

别说他,赵瑾自己都喝了几杯下肚。

最后驸马的脸颊染上了薄粉,要醉不醉的模样,而上来的敬酒的人已经换了一轮,到了年轻人了,所谓年轻人,也不过是和赵瑾年纪相仿的几个大冤种侄子外甥们,也就是世子郡王那些。

唐韫修倒是没怎么得罪过他们,得罪人的是赵瑾。

曾经上书房的仇记到了现在,赵瑾一度怀疑他们几个的心眼加起来还没粒米大。

“今日小姑姑和姑父大喜之日,我等作为后辈,理应敬姑父一杯。”说这话的是聿荣世子,洛王之子,比赵瑾还要大上五六岁。

洛王在他们那辈排行第十一,但孩子却生得极早,聿荣世子当初在上书房,称得上是最想当大哥的那个,甚至不知死活想欺负自己跟小豆丁似的小姑姑,然后就被制裁了。

华烁公主几滴眼泪换来他被少傅打手板,顺便有空没空去缠着皇帝上早朝时找他爹告状,洛王是皇帝这几个还活着的弟弟里面,难得一个胸无大志只想混吃等死的,起码现在的皇帝待他不薄,结果儿子欺负了人家亲妹妹?

聿荣世子再次喜提一顿打。

当然,不是谁的脑子被打了几顿都能拐过弯来了,聿荣世子属于是知难而上的类型,可惜后来小姑姑长大了,在她手底下吃过这么多亏,如今却不得不止在一个“不能欺负女人”的认知上。

何况这是个有靠山的女人。

行,不欺负她,欺负她男人。

于是驸马爷被灌醉的命运似乎板上钉钉了。

结果就在这时候,今日的新娘开口了:“想敬酒,不如敬本宫?”

一阵寂静。

为首的聿荣世子扯了一下嘴角,“小姑姑今日大喜,怎么,还舍不得驸马喝杯酒吗?”

有点道德绑架那意思了。

然而赵瑾轻笑:“你也知道谁是你姑姑,本宫不配让你敬酒吗?”

论道德绑架,谁不会似的。

聿荣世子硬着头皮给赵瑾敬了一杯酒,然后就看到那位从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姑一口闷了,又说:“再来。”

“……”

一连几杯下肚,新娘眼神清明,没有丝毫醉的意思,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后面几个原本也想搞事的大侄子。

目光触及到宸王府的靖允世子时,他目光闪躲,下意识后退了些,想到日后要将邻居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他决定认怂,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逃了。

至于其他人,除了被灌醉的聿荣世子,其他人也点到即止。

他们没想到赵瑾这么护着自己的驸马,也没想到她这么能喝。

最后宴席将要结束时,永平侯府的人也走了过来。

唐世子尚未回京,来到宫中参加宴席的,除了永平侯,便是他的第三子,宋韫泽。

永平侯夫人自然也想来,只是这种场合,她想以唐韫修嫡母自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宋韫泽的目光落在赵瑾脸上,盛装打扮的美人因为喝了酒而眸光潋滟,似迷离,又似清明,两颊透着薄粉,让人惊艳。

然而被唐韫修那顿打之后,他便不敢再生出不该的心思。

抬头多看几眼也不敢。

唐二公子,如今华烁公主的驸马,眯着眼睛看他,不动声色地接下了对方并不真心的祝贺,“三弟年纪也不小了,今日看来也算是会说句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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