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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丝毫不客气,虽然话还没说利索,但她伸手扯了一下皇帝的龙袍,奶声奶气:“弟弟,回家。”
有点礼貌,但是不多,就算伸手向皇帝要皇子也能这样理直气壮,顶着一张无辜至极的脸。
帝后却是被童言逗笑了。
小郡主确实还不懂事,就连站着也是看着下一刻要栽倒的模样,显然她自己有自知之明,于是伸出小手撑着皇帝的膝盖,以稳定自己。
这样大胆的举动,即便是旁边的李公公看着也忍不住眼皮一跳,这小郡主与华烁公主不愧是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不把自己当外人。
皇帝看着自己膝盖上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没说什么。
反而是赵圆圆小朋友还等着自己的弟弟。
只是身为孩子,她的忘性也大,一会儿便忘记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反观下面的公主与驸马,两人倒是恩恩爱爱的模样,越看越像是将孩子扔给别人看管的爹娘。
小郡主凭着自己的本事成功吃上了帝后那一桌的菜肴,皇帝身为天子,也身为舅舅,只是他并没有像身旁皇后那样受孩子的欢迎。
在得知弟弟不可能跟自己回家之后,小郡主便将自己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后身上,最后整个小小的身子都贴到皇后身上。
皇帝:“……”
他难以置信地瞪眼看着小丫头,“刚刚还亲亲热热喊朕舅舅,现在就不亲朕了?”
皇后这会儿得了小郡主的喜欢,她如今自然已经不年轻了,只是从前赵瑾刚出生那会儿,她也暗自期盼着上天能给她一个孩子,就算是像小公主那样伶俐的女儿也好啊。
赵圆圆同她的母亲比起来,不得不说不愧是亲生母女。
在帝后的桌前蹭吃蹭喝,小郡主吃的东西不多,她才多大,说话还不利索呢,她想吃皇后也不敢乱喂。
除夕之夜,君臣同乐。
皇帝喝了酒,待宴席散了之后,有宫人扶着他去休息,皇后心里挂念着小皇子,也回到了坤宁宫。
此时赵瑾与唐韫修正打算带孩子回去睡觉,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赵圆圆不用说,她这个年纪,有些孩子发育慢点的,说不定还不会说话,她到点了困了就自己乖乖从皇后身上下来,回到了爹娘身边,最后贴着自己的娘亲睡过去了。
和醒着的时候不同,小家伙睡着之后乖巧得像个小天使。
唐煜虽年长三四岁,但到底是个孩子,也靠在唐韫修身上昏昏欲睡过去了。
只是夜深雪中,宫中张灯结彩,路上点的灯都明亮至极,雪花慢慢飘落下来,两人同时抱紧了怀里熟睡的孩子。
身边自然都是跟着宫人的,只是两个孩子熟睡着,再换怀抱,难免会惊醒。
宫门就在眼前,赵瑾这对夫妇走得算是比较迟的了,在他们之前是炀王与宸王兄弟,赵瑾与唐韫修顾及着怀里的孩子走得慢些,也懒得与其他人寒暄。
公主府的马车就等候在外,赵瑾走在前面,脚下踩处了一个浅浅的雪印子。
“公主且慢。”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嗓音,尖细,是宦官。
只是两人转过身后,一个小太监已经到了跟前,他似乎顾忌着什么,压低了嗓音道:“殿下,陛下有请。”
“陛下有请?”赵瑾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意识到皇帝有什么事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太监依旧低声着:“是的,还请公主与驸马随奴才前来。”
皇帝有召,没有推脱的道理,赵瑾与唐韫修对视一眼后道:“还请公公前面带路。”
皇帝今夜宿在自己的寝殿,赵瑾进去时,目光一下子便被桌面上那一卷染血的书信吸引。
李公公从里面走出,焦急道:“幸好殿下还没出宫,不然便麻烦了,陛下方才批阅奏折时不知为何突然吐血,还请殿下赶紧为陛下诊脉。”
赵瑾愣了一下,吐血?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怀中的闺女在这时候动了一下,哼唧两句后又重新睡了回去,赵瑾将其交给了李公公,随后入了屏风之后,皇帝此时昏迷了过去,徐太医就站在他身边一筹莫展。
赵瑾一把脉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李公公将孩子放入摇篮之后也走了进来,小皇子出生后是宫里所有人的宠儿,哪怕是皇帝,身为封建帝制下拥簇的君王也不例外,他的宫中放着小皇子的摇篮,这个盼了几十年才盼来的儿子,怎么会不稀罕呢。
虽是君王,却也有一颗慈父之心。
“徐太医,我皇兄他这些日子里的身体如何?”赵瑾问。
徐太医闻言亦是一顿,半晌后道:“回公主,陛下这些日子来忙于朝政,经常夜里长灯,第二日还要早朝,身体上亏空了些。”
何止是亏空了些。
赵瑾不理事,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大哥这样找死。
“本宫之前开的药,陛下可有按时服用?”赵瑾问道。
这句话问的是李公公。
李公公闻言也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殿下,陛下这一年多来,不仅是忙于政事,且也不能眠,天未亮又起了,经常犯头痛和咳嗽。”
只是皇帝这个人要强,叫了太医来看,这一切并未告知其他人,何况,如今皇子年幼,加之众人皆知皇子身体不算好,若此时再传出皇帝身体亏损厉害,这好不容易因为皇子诞生而安定下来的朝堂,又该闹腾了。
赵瑾听了李公公的话,便又明白了,只是她是凡人,不是神,寻常病痛还能治,像皇帝这样日渐衰老的身体,以及高强度的工作,再强壮的人也会累倒,更何况是从前身体便落下了病根。
“拿本宫的针来。”赵瑾吩咐道。
她来皇宫的次数多了,就连这里也被了她平时要用的银针。
“殿下不可,”不曾想,徐太医开口道,“陛下是急症,倘若贸然施针,恐有反效。”
赵瑾倒是没有忽略他的话,只是道:“本宫自有分寸。”
华烁公主在宫中并非没有自己的地位,相反,作为皇帝的胞妹,她说的话,分量不轻。
徐太医阻拦不得,还想再说句什么,赵瑾已经将银针摊开了。
她将细长的银针缓缓刺入皇帝的百会穴,伸手轻轻转针,屋内的人皆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莽,什么时候都敢在皇帝身上扎针。
只是这样的莽还来自于赵瑾曾经几岁便看着家里老头子施针救人的积累,从前也没想过这样一门手艺可以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
待皇帝醒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这半个时辰里面,赵瑾也不敢多走动,她写了药方让人去抓,只是徐太医一看药方时又沉默了,忍不住道:“殿下,这药方上的药有好几味药性极强,陛下的身体可受得?”
赵瑾抬眸看他:“徐太医,你父亲从前没教你如何中和药性?”
徐太医:“……”
这些都是猛药,寻常人谁敢这样下手,还是给一国之君用?
与他父亲教或不教有何干系?
总而言之,等皇帝醒过来时,他的寝殿里站着妹妹与妹夫,还有太医及李公公。
“怎么还没回去?”这句话是对赵瑾说的。
赵瑾:“?”
她放着好好的觉不睡难不成还是在皇宫守岁吗?
也不知是谁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
“皇兄醒了?”赵瑾站起来,“既如此,那臣妹便告退了。”
皇帝看了一眼天色:“夜深,今夜住皇宫吧。”
“华烁公主昨夜在皇宫就寝?”手下人来报, 炀王还愣了一下。
“不仅是公主,就连驸马和小郡主,以及唐世子寄养在公主府的那位小公子, 都留宿在宫中。”
出嫁的公主, 举家回皇宫过夜,难不成还是回娘家守岁不成?
尚公主。
驸马就算是入赘,公主也是有自己的独立府邸,就在炀王府隔壁,这动静很难不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