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1938年5月28日,广州城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猛烈轰炸,日军一日之内飞来数十架战机,投下一百多枚爆炸性能极高的500磅重型炸弹,他们专挑广州最热闹的街区、商店、民居、学校,以及市政设施、供电设施和重要的公路、铁路运输线等地方投弹,目的就是要整个广州城以及运输线都处于瘫痪状态。

一日轰炸,广州死伤人数已超过一万人,数日轰炸,更是死伤无数。此前,民众捐款让国民政府购买用来抵抗敌机的战机此时却并没有用来还击日机,而是被国民政府的某些官员用来作携家带口逃生的运输工具,而他们在撤退之前为了不让日军得到可以利用的资源,将带不走的粮食和药品尽数烧毁,一时间,整个广州城陷入粮荒,生活用品和药物奇缺,于是,大批的平民又再带着全家老小逃离广州城去省内的其他县城避难。

碉城这次涌入的难民更多,政府在各个镇都搭建临时安置处来安置难民,各大酒楼也自发性的给难民们送去粮食。其时,广州因为缺粮物价飙升,而碉城这两年粮食丰收,米价依旧保持平稳,所以来到碉城的难民们,均能吃得上饭。这段时间内,关山让酒楼的人每日给难民们送去两车的馒头,司徒烟看着疯抢馒头的难民,对关山说:“七爷,虽说这两年咱们碉城的米价并没有上涨,但战争造成难民太多,难免会僧多肉少,我们是不是适当屯一些米粮,以备不时之需。”

关山道:“这我也想过,但米面这些玩意不能屯久,久了就会发霉长虫子,一样不能给人吃。”

司徒烟道:“之前我吃过一包陈氏洋行的奥地利干酪,这种包装不是纸制品,而是一种韧性很强又密封性很高的布,摸上去很光滑,我在家用这个包装袋来装米,发现米的保质期竟比平时更长一些。”

“奥地利......陈氏洋行......”关山想了一会,说:“这法子可以试一试,我这就打电话给陈墨之。”

次日一早,陈墨之差人送来一批包装袋,货行的人拿出一个包装袋跟关山说:“这叫塑料袋,是奥地利人发明的,他们三十年前就开始使用塑料袋了,因为进货水路比较远,奥地利人都是用这种塑料袋包装干酪,而且封口之前还把里面的空气挤掉,所以像干酪这种容易发霉的食物在这么长时间的运输过程中都没有腐坏。”

关山拿起一个塑料袋反复观看,说:“还别说,鬼佬的创造性就是比我们强。”

货行的人又说:“这些你们省着用,现在广州海路不通,我们的货也没剩多少了。”

“已经够了,”关山道:“帮我谢谢陈老板。”

货行的人点点头便回去了,关山叫来司徒烟,问她:“就这么多,够用吗?”

司徒烟查看了这批塑料袋,说:“幸好够大,我们有多少屯多少。”说罢,她便跟几个员工一起把仓库里的一些新米分别装进这些塑料袋里,并从下到上一点点把空气挤出来,再把袋口用绳子绑结实了。

“弄好了,”司徒烟拍拍手道:“除了把袋子里的气体挤掉,我还在各袋米里面分别放了几瓣带衣的火蒜,放了这个,绝对能防虫。”

关山笑道:“司徒烟,你总是能超出我的期望。”

“不过七爷,这个方法我们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司徒烟道:“如果放几个月发现没变霉的话,那就说明可行。”

“见一步走一步吧,”关山道:“面对战乱,很多事都得未雨绸缪,我们要有危机感。”

司徒烟回头看了一眼此时人声鼎沸的酒楼大厅,说:“咱碉城人是真的乐观,广州都被炸掉半座城了,依旧不影响碉城人到时到点的喝早茶,我昨天问了一个熟客,怕不怕炸到这边来,他说你慌什么呀,没炸到来,茶都照喝。”

“这心态挺好的,”关山笑道:“他们不慌,我们才有生意做。”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道:“对了,家里差人写的信我收到了,传灯生了个女儿,我母亲说跟我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恭喜七爷,”司徒烟笑道:“女儿长得像七爷好啊,以后准是个大美人。”

关山挠了挠后颈,说:“你想说我像个女的就直说。”

司徒烟道:“我一直觉得眉清目秀是七爷最大的优势,别人想长都没机会长成你这样的。”

关山于是凑近她问:“长我这样的在你心里可算俊美标准?”

司徒烟道:“七爷完全达到了中国古典美男子的标准。”

“那你心里的标准呢?”关山不让她转移话题。

司徒烟顿了顿,说道:“我心里的标准,就是吴樾这样的。”

关山道:“吴樾这小子跟他哥比起来,还是不够精致。”

“我喜欢力量型的糙汉子,”司徒烟道,她见关山盯着她看,有点不好意思,便又说:“其实在心里面给自己设标准没用,标准它没个形,最后还是得看自己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

关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几秒,便轻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司徒烟见也该开始忙饭市了,便说:“七爷,如果没其他的话,那我先进去干活了。”

“去吧。”关山道。

司徒烟转过身便迅速回到后厨里去,关山看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话说陈泰来在床上养了一年,近半年来,因为陈墨之给他找了一个挺有名的中医,吃了半年的中药,脊椎慢慢见好,现在都可以坐起来了,有时候还可以让张京俞和阿梁搀扶着走动几步。

这阿梁是个孤儿,从小就在陈家工作,跟陈墨之差不多大,人长得憨实,他一直跟在陈泰来身边做事,也差不多像半个儿子了,自从张京俞来到后,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陈泰来发现阿梁对张京俞有意思,而张京俞工作挺细心,就是在这方面大性情,阿梁几次示好的暗示,她都装听不见。

这天,张京俞在伺候陈泰来喝中药的时候,陈泰来问她:“阿梁这孩子不错,踏实肯干,你不考虑一下吗?”

张京俞摇摇头:“这事我暂时不想。”

陈泰来道:“你娘之前来信说,让我帮你在碉城物色一户好人家,你看我走动也难,只能托人在平康镇一带看,有个朋友推荐隔壁村的谢家,在镇上开饼铺的,也是踏踏实实的人家,你意下如何?要去见见吗?”

张京俞见陈泰来药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把碗端走,顺带拿手帕给他擦擦嘴,转身站起来说:“我已经说了,成家的事我暂时不想。”

陈泰来说:“小俞,咱现实一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该有的盼头上面......”

“什么叫不该有的盼头!”张京俞听得有些烦了,手中的碗重重地搁在八仙桌上面,像砸上去一般,发出的响声吓了陈泰来一跳。但她马上发现自己失态了,转而缓声道:“舅舅,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了,如今我只想好好做事。”

这时,阿梁从外面进来,刚好见到屋内气氛不对,他转头看向陈泰来,见陈泰来朝他点点头,才开口说:“京俞,外头有人找你,说是叫秋怜的......”

张京俞正是心中恼火,便不耐烦地说:“什么秋怜,不认识......”

阿梁一脸懵逼地看着陈泰来,却发现陈泰来也一脸的惊愕。

“秋怜......”陈泰来问:“不是你发小吗?那孩子我以前也见过......”

“对对对,”阿梁赶紧说:“她说她从韶城来的。”

张京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于是便道:“那我去一下吧。”说罢便匆忙离开。

陈泰来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张京俞来到陈家大门外,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女子远远见到她先是面露惊喜,待她走近了便慢慢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你好,我是找张京俞的,我是她朋友,叫秋怜......”

“秋怜你好,”张京俞道:“京俞她到邻镇办事去了,你有什么事找她吗?”

“这样啊,”秋怜道:“那我明天再来吧......”说罢便转身离开。

张京俞看着秋怜的背影,缓了几秒,突然喊住了她:“等一等!”见秋怜转过身来,她便说:“我突然想起了我也要到邻镇去办一些事情,要不我带你去找京俞吧。”

秋怜点点头:“好啊,谢谢姐姐。”

“不谢。”张京俞笑道,她转身回去跟陈家看门的人说:“我要跟我朋友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来,麻烦你跟我舅舅说一声。”

“好咧。”看门人说。

那一晚,张京俞很晚才回陈家,刚走到陈家大门的时候,遇上了打牌回来的陈继盛,陈继盛见张京俞衣服上沾有泥土,便饶有兴味地问:“怎么啦,这么晚回来,是到外面偷野男人啦?”

“二老爷见笑了,”张京俞道:“我天天在陈家忙乎,哪有时间认识外面的男人。”

陈继盛道:“没时间认识外面的男人,那陈家里面的都认识了吧,怎样,有中意的吗?”

张京俞边走边说:“二老爷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谈这些。”

陈继盛那晚不知怎的,就想逮着她打趣,于是便说:“那你这一身的泥土是怎么回事?得在地上跟男人打滚才搞得这么脏的吧。”

听到这句,张京俞停住了脚步,她回来之前只顾着拍干净衣服前面的泥土,却忘了身后也沾着泥土,这一时的疏忽偏偏让陈继盛看到。于是她迅速整理好表情,转过头笑道:“二老爷就别乱说了,我这不是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嘛,才把衣服弄脏的。”

“哦......”这样啊,陈继盛道:“那赶快回去洗洗吧。”

“哎。”张京俞应道,说罢便点头别过陈继盛,往自己住处走去。

那晚的月光很亮,周边都很安静,两人在楼下的对话,全都让在二楼的陈泰来听得一清二楚。

从1938年五月底开始,广州城几乎每天都被日军轰炸,他们好像要彻底炸毁这座城一样,连续炸了几个月,整个广州城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死人废墟,空气中充斥着绝望的气息,广州城一百多万的市民在这数月的大轰炸中几乎减损一半,难民们沿着铁路纷纷逃难,逃亡到粤省其他没有被轰炸的城市。因此,涌入四邑的难民也就越来越多,随着难民的到来,碉城的物价也开始上涨起来。

这日,吴樾抱了几个冬瓜来找司徒烟,因为司徒烟跟他说过,得多晒一些冬瓜干菜干之类的,以备不时之需。他便每天带不同的肉菜过来找司徒烟。此时,司徒烟的听雨小筑里,到处晾着菜干和腊肉,吴樾抱了几个冬瓜来,问司徒烟:“这几个够晒吗?”

“先放厨房吧,”司徒烟道:“我这里已经晾不下了,还好这几日阳光猛烈,阳台上的白菜干跟鱼干可以收了。”

“那我先帮你把菜干跟鱼干收了吧,”吴樾道,说着便撸起袖子,麻利地帮司徒烟干活,他们把菜干和鱼干都分别放进麻袋里,再装箱子存封好。司徒烟看着满屋的肉菜干,叹了口气,道:“说真的,这些也只能顶一些时日,依旧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如果一个炸弹投下来,啥都没了,现在所有功夫也都是白做。”

吴樾道:“不要太杞人忧天,以前我或许会像你这般想,但从鸦片山回来后,我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生命,绝不轻言放弃。”他看着司徒烟疲惫的脸,说:“我看你这段时间也够累的,刚好今天你休假,我们去看场电影好不好?”

司徒烟点点头,于是吴樾便拉她起来,两人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便到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去。此时正是午后,阳光猛烈,街上行人众多,吴樾跟司徒烟来到华声电影院,见很多人都在排队买票,吴樾挤到人堆里买了两张《边防血泪》的票,看还有时间,便跟司徒烟说:“想不想吃黄皮干?我知道旁边那条街有家铺子做的果干特别好吃,你想吃的话我这就去买来给你。”

“嗯,想吃。”司徒烟点头道,吴樾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于是他让司徒烟在电影院门口等他,便小跑着到旁边的街道去买黄皮干。

司徒烟拿着两张电影票,在电影院门口来回度步等吴樾,此时,她听到远处天空传来奇怪的声音,这声音由远至近,轰隆隆的响着,司徒烟看看周围的人,大家显然都听到这声音了,众人一起走出骑楼,观察着头顶的天空,直到听到有人喊:“快逃!是战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架日军战机飞过头顶,对着人多的地方就是一顿扫射,众人惊呼着躲进骑楼里,随即听到“啪啦啪啦”的响声,战机一边飞一边扫射,子弹击中骑楼街二三层的窗户和阳台,窗玻璃的碎片纷纷落下,有些招牌因为被子弹打中而掉了下来,砸伤了路上的行人,街上此时乱成一片,众人都抱着头往店铺和电影院里面钻,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大家大气都不敢喘,屏着气听着战机从这条街道扫射到旁边的街道。

司徒烟想到吴樾此时正在旁边街道,便想要跑出去找他,却被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拉住了。

“不要命了吗?现在还往外跑!”中年妇女喝道。

司徒烟焦急地说:“我男人......就在旁边街道!”她一边说一边想挣脱中年妇女的手。

“不能去!”中年妇女用力一扯,把司徒烟给拽了回来:“人各有命,你管不了那么多,任何时候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听到没有!”

司徒烟被她唬住了,整个人呆在原地,她含着眼泪,听着日军的战机从这条街道扫射到旁边街道,再听那轰隆隆的声音由近到远,直到听不到战机的声音了,众人才慢慢站了起来,有些胆子大一点的人慢慢把头伸出去看看此时的天空,发现战机已经走远了,便大声喊道:“战机走了!”

司徒烟几乎是飞奔起来,往旁边的街道冲去,此时街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和砸下来损坏的招牌,还有一些人被砸伤了,有一些人中弹了,躺在血泊之中无力的呻吟,看到司徒烟跑近他们,便本能地向司徒烟伸出手求救,司徒烟含着泪看着这一切,她顾不了那么多,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吴樾,吴樾,她再也不能失去吴樾了。

旁边街道也是一片混乱,甚至破损程度比华声电影院那边严重,街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和伤者,司徒烟赶紧往果干铺子跑去,只见铺子里面有很多躲子弹的人,司徒烟一个个地找,愣是没见到吴樾,她心急如焚,又跑到街上四处张望,依旧看不到吴樾的身影,惊恐与绝望感笼罩着司徒烟,她此时已泪流满面,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一边颤抖着,一边绝望地朝人群里喊:“吴樾——吴樾——吴樾——”这时,有人抓住她的腿,司徒烟惊恐地往下望,只见是一个老太太,她虚弱地抓住司徒烟的腿,嘴一张一合但说不出话来,司徒烟见她腹部有一个血窟窿,老太太中弹了,所以说不出话,但司徒烟从她的口型中看出她想说的是“救我”两个字,司徒烟抓住老太太的手,跟她说:“放心,我这就喊人来。”于是她马上抬起头喊:“有没有人过来帮忙,这边有个婆婆中弹了——”喊完之后,四周的人依旧忙着逃串和救其他伤者,没人听到司徒烟的呼喊,司徒烟低头看着老太太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她哆嗦着,用嘶哑的声音继续喊着:“有——人——吗——这里有个婆婆中弹了!”

她的声音依旧淹没在周边嘈杂的环境音之中,司徒烟无比的绝望,她感到老太太的手逐渐变冷,于是低头一看,发现老太太慢慢闭上眼了,司徒烟激动地喊着:“婆婆,婆婆,醒醒,很快有人来了!婆婆,你醒醒!”

但生命是很脆弱的,在一片狼藉中,老太太的手在司徒烟手中慢慢僵硬,她整个人的身体也渐渐变冷,老太太最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像是在临终前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关爱与温度,明白是这个世界给她最后的温柔。

看到老太太在自己眼前死去,司徒烟整个人都呆住了,此时,天空突然变暗,开始下起了细雨,司徒烟跪在老太太的尸体前面,绝望地痛哭。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吴樾!对了,她还没找到吴樾,于是她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使劲掰开老太太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撑着身体站起来,向四处张望,这条街没有找到吴樾,那么就跑下一条街去。

这时,司徒烟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阿烟,”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她于是慢慢回过头,只见吴樾站在离她五六米以外的地方,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见到吴樾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司徒烟如释重负,她想笑,但却无法自控地开始抽泣,一股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委屈从胸腔直涌至喉间,她整个人禁不住的抽搐和痛哭,眼泪决堤般哗哗直流。

吴樾方才第一时间沿着骑楼想跑到旁边街区找司徒烟,但因为子弹扫射得太密,他在有遮掩的地方呆到战机走远了之后,便疯狂地往华声电影院冲去,但在一片凌乱之中却找不到司徒烟,他留意看街边的一些伤者,见没有司徒烟,便想到司徒烟如果没事应该也是第一时间跑去隔壁街区找他的,所以便奔了回来,终于在街角转弯处,见到跪在一个老太太尸体旁边哭泣的司徒烟。看到她缓缓站起来后,吴樾知道她没事,便松了一口气,他喊了一声“阿烟”,接着快步走过去一把搂住哭泣的司徒烟,把她搂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掉一样。

司徒烟把头埋在吴樾胸前,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哭得差点喘不过气,吴樾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别哭了,我们这不都没事吗?别哭了,乖......”

“我好怕失去你......”司徒烟哭道:“阿樾,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听到司徒烟这么说,吴樾又惊喜又心酸,他于是捧起司徒烟的脸,亲吻着她脸上滚落下来的眼泪,说:“你不会失去我的,我永远都要跟你在一起。”他用手指拨开司徒烟被泪水沾在脸上的发丝,认真地说:“听到吗?司徒烟。”

司徒烟抬起泪目看着吴樾,突然,她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这是司徒烟的初吻,因为笨拙生硬,所以吻得特别用力。吴樾睁大眼定定地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他愣住了,但很快,他便感受到司徒烟汹涌而来的爱意,于是他闭上眼,以同样热烈的吻回应司徒烟,就这样,他们在下着雨一片狼藉的街头,旁若无人地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浪漫。

那晚回到听雨小筑后,两人还是有点惊魂未定,吴樾拿来干毛巾给司徒烟擦干头发,说:“方才听楼下的人说,除了上埠那一带,赤九公路和沙炎白公路的一些客车也都遭到日军的机枪扫射了,没有死人,但伤了十几人。”

“现在碉城也不安全了,”司徒烟幽幽地道:“我每次去送馒头的时候看着那些难民,我就想,如果有一天,碉城也被炸了,我们该逃去哪里?”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