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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他?

“克雷尔,我在伦敦大学学院中央广场南一号楼三楼的放映室。”我抓紧了手机,都能想见自己的瞳孔会放大到什么程度,“你到我这来,快。”

“我查到你的位置了。”我听到他在锁门,“说实话我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但是你没发现。”

我应了一声,将唐尼的双眼阖上。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衫,我怀疑凶手将他的校服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我将大衣脱下给他盖上,寒冷使人清醒了些,但如果要求我摒弃强烈的悲伤而冷静分析,我做不到。

“颜阑,我马上就到,出什么事了?”

“凶杀。”我走到门边,“你的猜想证实了,第二个。”

窗口传来轻微的窸窣声,我放下手机看过去,只听一声炸裂开来,子弹从窗外飞打到我耳侧的墙壁上,紧接着是第二颗,打在电闸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还没走,我不想陪葬。

我缓缓移动着,走到窗口处,看到一丝锐利的反光。

那个家伙,攀在窗框上,手里拿着枪。

他要下去了。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冲到窗边一把抓住那反光的枪柄,拼命往上抬,两声空枪走火,把窗玻璃打得稀里哗啦,我浑身都是玻璃渣。弹夹里至少还压着一发子弹,它随时随地会贯穿我的心脏。直到一个人松手,这场博弈才可能告终。

第21章 探斑斓(4)

那人挂在窗旁,死咬着一口气一声不吭,反而把我向下拉去。他个子不高但力气很大,我连呼吸都无暇,只顾着应付他。电光火石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迸出血花来。他嚎叫一声,松开了窗框和手里的枪,重重向下跌落。

我向后退了一步,想握紧手里的枪却办不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过头去,只见克雷尔拿着手电筒一脚踢开了门。

“让他跑掉了。”他烦躁不安地看了看唐尼的尸体,“又一个倒霉鬼。”

“谢谢。”我站稳了身子,把枪给他。

“很遗憾。”他扫了一眼窗外,“但值得高兴的是,我的推理正确了。”

“你怎么会带枪?”

“韦弗莱借我的。”他对我袖子上的血敬而远之,“我一直没还。”

他将厚风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将我拉出放映室,检查我手掌有没有受伤。我也不管墙角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头疼得要炸开。

外面又响起了警车鸣笛声。不出我所料,韦弗莱胡子拉渣的脸很快出现了。

“我不太擅长安慰人的。”克雷尔看看他,又看看我。韦弗莱将帽子脱了下来,正打算进放映室,又顿住步子:“重新合作吧,克雷尔。”

“不可能。”克雷尔道,“我已经辞职了。伦敦警方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的,我相信是这样。”

我站起身来,冲韦弗莱强撑着点点头。克雷尔有些不满地咳嗽两声,我才注意到他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衣,便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向出口走去。

“绿色,残影。”我皱了皱眉,“我们猜到了,这是连环谋杀。他会杀更多人,你真的不接这桩案子?”

克雷尔默了默。

“抓住那畜生,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一把拉住他,“他杀了我的朋友。拜托了。”

他有些惊异地看向我。昏暗的灯光下,他显得十分苍白,唯有一双眼眸亮得惊人,他垂下眼,要把手抽回来,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楼梯间里一时寂静。

“我要很昂贵的报酬。”他正色道。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无奈地点头,他得逞似的一笑,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半年份的番茄土豆牛腩汤,不加香葱姜丝黄油芝士,少放盐和味精,食材生产一天以内。”

“......成交。”

我松开他,看他自顾自向楼下走去,最后一片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手机响了,是韦弗莱。

“颜阑?”

“闭嘴。”我蹲下身来,“我陷进去了。”

“啊,陷进去什么?”

“克雷尔·卡勒。”

我有两面墙,一面红色的,一面绿色的。

这么说的确有点傻,但作为一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我要凭它给那位凶手作犯罪心理画像。色彩,色彩......克雷尔口中的经验心理学通常不认为它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而只是一种纯粹的心理特征。在我看来,色彩是因为人有视力而存在的,不具有任何物理属性。

凶杀者想做什么,用颜色把那些受害者串联起来,彰显自己的能耐?

“第三个受害者,是个议员。”我们俩坐在楼梯上,端着大马克杯装的咖啡,听韦弗莱吐槽,“这单身多少年的手速,杀得太勤快了。”

“墙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

我把笔记本翻开来,把这记录了下来,在一旁标注上“温暖,注意,光芒”,叹了口气:“凶手是布艺节目的漂亮女主持吗?还教我色彩搭配。”

“色彩是一种虚拟现象。因为你存在,所以你看见色彩,因此色彩存在。”克雷尔敲打着杯沿,“两条信息。第一,凶手是个配色爱好者;第二,他在炫耀自己的能力。”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

门铃响了。我跑下楼去开门,邮递员塞进来一个文件袋,是the MET寄过来的。我边上楼边拆开,抽出几页纸来,我回到楼梯上,将纸展开。

“是我们这寄过去的东西?”韦弗莱显然听到了门铃声,“那是在唐尼身上发现的,他把这些藏在裤腰里,是要给你的。”

我在第一页纸上看到了页眉上马克笔标注的“For Lan”,鼻子一酸,道了声谢。

“这是你的论文。”克雷尔拿过去看了看,“是犯罪心理的统一性研究吗?”

“怎么样?”

“……还不错。”

我松了口气,要知道他眼毒得很。我将那沓纸从他手里拿回来,觉得厚了点,多出来了几页,便舔舔手指开始翻找。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韦弗莱好像还在免提上和克雷尔杠着:“您夸自家的那位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原来如此,您老博士毕业后一直留在国王学院,偶尔来the MET打个零工,嗯?......养家糊口啊?”

“可不是吗,老混蛋。”克雷尔一扯嘴角,“为我全世界最好的颜阑......我欠他三个月工资没发了。”

我的论文后面夹着几页褶皱的纸,用回形针扣在一起。那是对于犯罪心理统一性的课题发起,看纸张颜色,至少十年以上。我草草地看了一眼,翻到了落款,就看见一行花体签名:

“L·C·Karrer.”

“再倒一杯咖啡,谢谢。”克雷尔拍拍我,把杯子塞到我手里。我没把那沓纸放下,拿过他的杯子向一楼的客厅去,余光瞥见他皱起了眉。

卡勒,这世界上能有几个卡勒在英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心理学研究所,盯着犯罪行为一个劲死磕?

是他父亲吧。

这一切唐尼都说过,就在他遇害那天。那位老卡勒在十多年前去世,死因不明,正好与克雷尔父亲的死亡时间吻合。

逮着机会就问问他,他看起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我回头看克雷尔,他还在打着喷嚏向韦弗莱解释他为什么认定自己比我高一厘米。

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我倒了一杯咖啡,按他的习惯往里放了三勺砂糖,顺便拉了一条毛毯。他挂了电话,伸手来拿杯子,我顺便将毛毯在他膝头盖上,他眯着眼说随口说了句谢谢,道:“三个受害人的生平,你分析了?”

“分析了。”我挨着他坐下,“他们没什么关联,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有目的的连环谋杀。”

“知道索佩昂斯吗?”

“俄罗斯民间暗杀组织,被该国情报机构长期雇佣。不是1909年后就关闭了吗?”

“那不重要。”他捧起马克杯捂手,“作案不拖泥带水,喜欢留下一串相关联又不可预测的痕迹,这是雇佣杀手的行事作风。这三个案件的作案者不是一个人,搞心理画像没用。”

“你是说,这三起谋杀,都是一个受不同人雇佣的暗杀团体作为。”我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

“吞噬伦敦的巨兽。”他灌了几口咖啡,“只是打个零工,养家糊口罢了。”

这话着实让人费解。我刚想开口问老卡勒的事,有人在门外狂按一阵门铃。“Damn it.”我骂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门外放了一个食品盒,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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