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纪（2 / 2）
“可我们目前还无法确认这个想法。”巴西代表说。
“我们也无法否定，不是吗？”美国代表说。
霎时间，一片静默。
美国代表沉声：“如果大家没有话要说了，我们就这个提案来举手表决吧。由于此提案具有极高的危险性和破坏性，各国将具有一票否决权。首先，我方赞成。”
加拿大代表在短暂思索后，举手应和：“我方赞成。”
接着，墨西哥和阿根廷代表也举手赞成。
最终，一直对战争持保留态度的巴西代表，也终于在美国人的话语下，举起了手：“我方赞成。”
而之后的事实证明，美国人的想法是正确的。欧洲人与此同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具体的打击方案会在一个月内确定，对于欧洲的核打击将在方案确定后立即执行。战争在开始后的第八年，终于全面展开。
【公元2085年1月，BJ】
深夜，万物安歇的时候，魏风华被紧急叫到作战指挥中心。这里现在伦忙得热火朝天，通明的灯火和繁杂的显示屏与夜晚的黑暗格格不入。
“怎么了？”魏风华在指挥中心的门外见到了斯芬。斯芬和往常一样抱着平板。她领着魏风华向指挥中心内走去，步伐很急促。魏风华还从未见过她这么着急的样子，包括巴坎沃牺牲的时候。
她边走边说：“美洲军和欧洲军正式开战了。”
“他们不是一直有些军事磨擦吗？这在战争年代应该很正常。”魏风华说。
“但这次不一样。”说着，二人走到了主显示屏前，斯芬说，“您自己看吧。”
主显示屏上展示着世界实时战况图，目前在欧洲和美洲之间的路径上，布满了导弹和飞机的图标，甚至已经有两艘来自美洲的航空母舰停泊在了路洲西岸五十海里的地区。
“截至目前为止，美洲军共发射洲际导弹七十六枚，派出轰炸机和战斗机共二百六十八架，两艘航空母舰似乎也到达了指定地区，停泊待命。”斯芬解释说，
“是美洲军率先发起的进攻？”魏风华问。
“是的。”斯芬回答。
魏风华沉默半晌，低声道：“战争开始了。格莱德是对的。”
“总司令，您的意思是？”斯芬问。
魏风华轻笑一声，说：“没什么。现在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斯芬回道：“请您决定帮助哪一方势力。”
“你们早就决定好了要参战的吧。”魏风华说。
“是亚洲军高层的决定。”斯芬说。
魏风华自嘲的笑了：“无论帮助哪一方，另一方都会战败。那就让高层们去决定吧。我累了。”
说完，魏风华转身向门外走去，最后说道：“今天过后你就辞职吧，毁灭的时刻到了，你至少该享受一下生活。”
三个小时后，已经回到家睡下的魏风华被一阵来自地面的震动惊醒，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地震的错觉。
他下意识的打开电视，新闻出乎意料地实时跟踪了欧洲战场的战况——就在刚刚，一架美洲轰炸机在柏林上空投放了一颗洲际级聚变核弹。这个两次世界大战的中心城市，终于在火光之中，湮灭了整个欧洲。
美洲军胜利了。
同时，欧洲也消失了。
魏风华似乎料想到了自己的命运，看得通透了。他没再管这些战争的事，关上电视，自顾自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好，再次醒来却已是二百七十六年后。
亚洲军高层在他的睡梦中，将他送入了飞船，目的地是四光年外的地球II号。
他们不再需要一个和平爱好者。
第二天，新闻这样报道：
亚洲军总司令魏风华于昨夜乘飞船前往地球II号，亚洲军方面声称这一行为未经授权并将其定论为叛逃，此事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半个月后，亚洲军改制，最高领导层也交由五国圆桌会议，魏风华一事也不了了之。
最终，魏风华成了那个亚当……
三、凯尔·苏格蒂姆
【公元2074年3月，莫斯科】
清晨，天气晴朗，暖阳正好。这天天空飘着小雪，天边还挂着一轮红日，虽已进入了三月，但严冬的余寒仍在作祟，街上行人往来，大都还穿着厚的棉服。但即使是在多雪的莫斯科，太阳雪也并非是一个常见的景观。
由于地理位置偏北，莫斯科受到风沙而影响要很多。在这个饥荒年代，俄罗斯是少数几个不缺粮的国家之一。
凯尔·苏格蒂姆，这个站在世界巅峰的英国人，此刻正坐在一间小咖啡馆内，轻啜一杯拿铁，享受这惬意清闲的清晨时光。在他的身后，助理泽玛站着等候，凯尔多次邀请她坐下来，都被这位墨西哥小姐拒绝了。
“秘书长，联合国那边又在催促我们返程了。”从泽玛的语气中能听出她的歉意，她对打破凯尔的平静生活感到抱歉。
“还不是时候。”凯尔将咖啡杯放四盘中，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有一个人要见。”
“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吗？联合国那边实在逼得紧，我要给他们一个答复，请您原谅属下僭越。”泽玛说。
“告诉你也无妨，”凯尔说，“是现任俄罗斯外长，捷耶维拉夫。”
“为什么是他？”
“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到。”
泽玛设再问是什么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应该多嘴。
凯尔不疾不徐地再次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轻声道：“泽玛，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泽玛说。
“你能不能不告诉联合国那边我要去见捷耶维拉夫？不然事情会难办得多。你就告诉他们说……说有关粮食出口等方面的问题，我还有些话要和俄罗斯官员进行商讨。”凯尔说。
“依您的意思。”泽玛应允道。
“谢谢你，译玛。”
“我相信您如此决定，一定有其中的道理。”
“谢谢。”
三天后的午后，阳光很暖。这天没有下雪，空气有些干燥。在同一间咖啡馆，凯尔如约见到了捷耶维拉夫。用泽玛的话来讲，能够约到捷耶维拉夫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凯尔希望能够私下与捷耶维拉夫会面，因此就不能通过俄罗斯官方与他约见。费了好大的力气，凯尔才在泽玛的帮助下得到了捷耶维拉夫的私人号码。令凯尔感到庆幸的是，他的私人号码没有受到俄方高层的监听。也正因如此，凯尔才能够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二人相见的那一刻，凯尔便从这个俄罗斯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独属于领导者的气场。凯尔自诩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却还是在见到捷耶维拉夫的一刻有了些捉襟见肘的感觉。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对自己的想法更加笃定。
捷耶维拉夫为凯尔点了一杯咖啡，并解释说：“这是我平日里最喜欢的一种拿铁，希望秘书长您能喜欢。”
凯尔发现这正是自己三天前在这问咖啡馆点的那一杯咖啡，不自觉得感叹起自己与这位比他年长十几岁的长者那奇妙的缘分。凯尔笑笑，道：“不瞒您说，三天前我点过这杯咖啡，就在这一间咖啡馆，我很喜欢。”说完，凯尔轻啜一口。
“很荣幸与您的口味相投。”捷耶维拉夫也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凯尔轻笑了笑，道：“让我们来谈正事吧，外长先生。”
“您请便。”捷耶维拉夫说。
说着，凯尔对一旁的泽玛使了一个眼色，泽玛走到对方助理身边，轻声道：“您好，能麻烦您来一下吗？”
待泽玛和捷耶维拉夫的助理走后，凯尔才继续说：“我希望我们本次谈话的内容绝对保密。”
捷耶维拉夫环顾了一下近乎空旷的咖啡馆，大致明了了——凯尔甚至为此秘密封锁了这问咖啡馆。于是他笑道：“那是一定的。”
“三个月后，亚洲即将举行全体会议，您将会被推举为亚洲军的总司令。”凯尔沉声道。
“亚洲各国军队即将联合，这并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捷耶维拉夫说，“可总司令候选人名单中有五个人，您又如何确定我一定会当选呢？据我所知，联合国似乎不能干涉亚洲内部事务。”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您。”凯尔说。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从不感情用事。”捷耶维拉夫反驳。
“并非感情用事。就像动物的嗅觉，领导者也有自己的直觉。”凯尔说。
“您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捷耶维拉夫笑道。
凯尔没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道：“我希望您能在战争开始后，将一位农学家送走。”
“送走？”捷耶维拉夫问，”战争开始后世界将没有净土，唯一的去处就是正在修建的地下城。”
“不，还有一个去处。”凯尔说，“地球II号。”
“不久前才发现的那颗宜居星球？”
“是的。我想人类需要火种。
“那为什么是农学家？”
“至少他们不会饿死。”凯尔说，“还有，这个时代里他们是英雄。”
捷耶维拉夫拿起咖啡杯，望着街景，久久无话。
凯尔并不着急，只是静坐在那，等他开口。
直到杯中咖啡喝尽，捷耶谁拉夫才长叹口气，道：“若我能够当选，我会做的。”
临别，捷耶维拉夫问：“为什么是亚洲军？”
“因为亚洲人，很特别。”
说完，凯尔辞别了捷耶维夫，前往机场，准备返程。
【公元2078年2月，海南文昌发射中心】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捷耶维拉夫乘坐的专机降落在文昌机场。近年来，随着航空航天业的飞速发展，文昌逐渐成为了HAN省最发达的城市，也成了最重要的交通枢扭。
这天很晴朗，太阳高悬空中，天空是湛蓝的，甚至可以看到几片白云。在这个风沙横行的时代，能遇上这样一个好天气着实不易。捷耶维夫看到这天气，心中很开心。他想他一定会见到一个像这天空一样透澈的人，就在今天。
飞机缓缓停下，捷耶维拉夫从长梯走下，几个发射中心的研究人员站在飞机旁不远处迎接他。
“欢迎您来到文昌，总司令。”领头人看上去苍老一些，六七十岁左右。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像极了20世纪的老学究。
“您好。”捷耶维拉夫不自觉的用了敬语，他不明的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有一种莫名的敬佩感，直到他作了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苏文，李丰教授的学生。”
捷耶维拉夫想起来了。苏文，清华大学毕业，几年前带领团队制造出了核聚变反应发动机，正因如此，捷耶维拉夫才能在今天实行他的计划。而苏文的老师李丰，更是用先进的纳米材料连续两届蝉联诺贝尔物理学奖。
“苏文博士，我很敬佩您，可以说您是人类的救星之一。”捷耶维拉夫说。
“为什么这么说？”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来到发射中心，捷耶维拉夫看到的是一幅惬意的画面——只有几个人坐在屏幕前监测着卫星的状况，其余大多数人则坐在椅子上睡觉。
“您不必惊讶，”苏文解释，“因为战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发射任务了。”
“我懂。”捷耶维拉夫道，“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个会吧。”
“好。”
说着，苏文拍了拍手，大喊一声：“起来了小伙子们！有任务了！”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让人有了一种飘渺感。
不久，会议室里聚集了整个发射中心里最顶尖的二十位人才。
捷耶维拉夫看着年轻人眼里闪烁的斗志，心中五味杂陈。人类的未来在哪？他问自己。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在这些人的眼中。但现在，他却只能无助的说一句：不知道。
他长叹一口气，正言道：“大家好，我是亚洲军总司令捷耶维拉夫，想必你们从苏文博士那里对我也有些了解了，那我也便不做过多的自我介绍。接下来，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话音落下，捷耶维拉夫按动手中的遥控器，他身后的显示屏展示出一个演示文档，上面赫然呈现着一张照片。
那是白鹿。
“今天，就在这个发射中心，我们要送走人类的希望。”捷耶维拉夫说，“白鹿博士，农学家，主攻方向杂交水稻和转基因水稻，目前身处巴西高原。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找到她，并利用星际飞船将她送往地球II号。”
捷耶维拉夫简短地将任务内容叙述完，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还是一个胆大的年轻人举手问道：“总司令，有一个问题。”
“请问。”捷耶维拉夫对这里的工作者都很礼貌。
“据我所知，巴西即将展开军事摩擦，白鹿博士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会。”捷耶维拉夫毫不犹豫，“不过放心，亚洲军方面会在她遇险之间找到她并将她带回来的。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八个小时内准备一艘星际飞船，这一点能做到吗？”
“可以。”一旁的苏文道，“就是时间紧迫了些。”
捷耶维拉夫轻叹口气：“这也是不得已，毕竟这次任务违反了联合国的一些法令。”
“我懂。”苏文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文问，“为什么选中了白鹿博士？”
捷耶维拉夫笑了笑：“苏文博士，她和您一样，也是李丰教授的学生。而且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只有她敢于站出来继续研究，而不是躲进地下城。”
苏文踱步来到窗边，望着湛蓝的天，轻声道：“总司令，你看，今天的天是蓝的。”
“像未来。”
“更像她的未来。”
捷耶维拉夫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白鹿，是在这所庄严的发射中心。白鹿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于是再次见到亚洲军总司令的她表面很镇定。
捷耶维拉夫亲自迎接了这位坚强的女农学家。
当多年以后他再谈起白鹿，这样说道：“我记得她，就像一个天使，从天上来，又回到了天上去。”
他永远也忘不了白鹿踏上飞船之前的场面——她像天外来客一般，身披着万丈霞光，毅然走向遥远的未知。没有人知道她将面对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她的未来如何，她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以后，便只身走上了这趟未知的旅途。
他记得她，永远、永远……因为她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一分迟疑。
火光闪烁，火箭升空。白鹿载着全人类的希望，化作火种奔赴远空。
而且，多年以后，也许不会有人记得她。
【公元2085年1月，纽约】
深夜，风沙依旧在肆虐，纽约的夜空是一片灰蒙蒙的，看不见满天星斗，月亮都在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光，让这片亘古大地有一丝生机。
战乱频发，凯尔深知，现在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刻。因此他一刻不敢松懈，甚至夜晚到来时，他就睡在联合国总部的办公室里。
这天，凯尔照例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铺上毛毯，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这震动不大，像是地震，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敏锐的直觉告诉凯尔，这绝不是简单的地震。他扔下手中的毛毯，冲出办公室，来到最近的会议室内。不出所料，联合国的高层人员基本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
这一天对凯尔来讲，绝对是黑暗的。对于人类来讲，也是一样。
“欧洲没了。”这是凯尔进来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什么情况？”凯尔问。
一位有些年迈的美国人将一份文件递到凯尔手中，沉声道：“您自己看吧。就在刚刚，美洲军方面向欧洲投放了一枚洲际级聚变核弹。”
凯尔接过文件，长叹一口气，跌坐在身旁的座位上。他有点崩溃，却又无能为力。
“凯尔·苏格蒂姆，联合国紧急会议刚刚决定，正式弹劾您作为联合国秘书长一职。”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亚洲人突然说，“我们认为，是您的失职直接造成了欧洲的毁灭。您将被送往火星监狱，判处终身监禁。”
“军事法庭这么说？”凯尔还有些理智。
“对不起，特殊时期，一切事物均可由联合国最高理事会决定。所以这一次判决没有经过军事法庭。”
凯尔淡然一笑，轻声说：“看来，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和平。”
“您可以这么说。”
“谢谢。”
两个小时后，凯尔坐上了前往海南的飞机。目前的时局之下，位于海南文昌的发射中心，是最可靠的。
飞机上，凯尔叫住一位亚洲理事，低声道：“乔巴，我能最后求你一件事吗？”
名叫乔巴的理事有些惊讶：“秘书长，您以前从不求人。”
“别叫我秘书长了。”凯尔说，“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求助你了。”
“您请说，我会尽量做到的。”
“听说亚洲军总司令要被弹劾？”
“他们没有理由。”
“他们总会找到理由的。”
“您的意思是？”
“就在今晚，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把他送走吧。去地球II号。”
“这恐怕不行。亚洲军总司令突然失踪，这对外无法解释。”
“那就……对外宣称，亚洲军总司令叛逃。”凯尔做出这个决定异常艰难。
“这会让全世界都恨他的。”
“英雄，总得背弃点什么。”
“哪怕是全人类？”
“哪怕是全人类。”
“好。我会按您说的做的。”
这一刻，凯尔顿感释然了。仿佛自己的后半生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能看到魏风华与白鹿在草原上驰骋，他们发展的文明逐步壮大，在那里没有战争，人们和谐共生，城市里都充满着自然的气息……当然，这一切都只能是在遥远的四光年之外的另一颗星球之上了。而地球，似乎已经被宣告死亡。
至少，人类还有希望。他这样想。
于是昏昏睡去，再次醒来，是在火星的监狱。
四、田园纪
【公元2103年，田园纪元年】
自2076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战争已经持续了27年。这场以食物为名义的战争还在继续着。
2078年，欧洲在洲际级聚变核弹的打击下摧毁，这一事件史称“欧洲覆灭”，这让亚洲、美洲两军对大范围核武器使用的正确性展开了反思。甚至在2089年，两军正式签署了无核协议，协议中规定两军任何一方不得擅自动用核武器。而“欧洲覆灭”事件带来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在亚洲和美洲民间，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个人或组织呼吁政府摧毁核武器。2091年，在美国华盛顿，爆发了震撼世界的“无核运动”。数十万人聚集在白宫外、街头上，进行游行示威等活动，这一度让华盛顿的交通陷入瘫痪。在此次运动中，美国总统遭遇枪击不幸身亡，白宫也在运动中严重损毁，美国政府不得不紧急调动至美国另一大城市——纽约。
然而，即使“欧洲覆灭”事件带来的冲击如此巨大，却终究没能阻止核武器毁灭的脚步。
2103年3月，随着两洲军事摩擦愈演愈烈，最终美洲军单方面撕毁无核协议，向日本东京、俄罗斯海参崴等地投放多枚小型核弹，造成严重的毁灭。亚洲军方面经协定，最终向北美大陆投下一颗洲际级聚变核弹。一阵火光之中，北美洲也化为尘埃。而位于南美洲的美洲军残存势力，最终向亚洲投放了仅存的一颗洲际级聚变核弹。
随着亚洲的覆灭，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此宣告结束。
胜利者是美洲军。
在这次长达27年的战争中，欧洲、北美洲和亚洲在三枚洲际级聚变核弹的打击下覆灭，南美洲也因为参与战争而满目疮痍。世界上仅剩下落后的非洲和拒不参加战争的大洋洲受到的影响较小。
最终，联合国总部迁到了墨尔本。
看到濒临毁灭的地球，人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恶行，开始深深地忏悔。仅剩的大陆上，越来越多的人信仰起不同的宗教，很快，全世界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成为了宗教徒。他们希望自己信仰的神能够宽恕他们的罪恶。
凯尔·苏格蒂姆被从火星释放，回到地球，在联合国理事会的推举下重新成为联合国秘书长，此时他已经七十九岁了。
前亚洲军总司令魏风华的叛逃罪名被消除，成为人们敬仰的英雄。
所有的武器被尽数销毁，一场新的革命展开了。先是军火停产、销毁，再是所有的重污染工业停产，最后工业全部停产。几个月内，地球回到了农耕时代。这一事件史称“田园革命”。此后，公元2103年一度被认为是人类历史转折的一年，因此从这之后的纪年法又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田园纪。公元2103年也便成为了田园纪元年。
【田园纪258年，火种】
这是一颗和地球环境极其类似的星球。地球上的人类管它叫“地球II号”。
白鹿来到这里已经七年，她选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这里有山有水，森林环绕，气候也还算得上适宜。这里没有肆虐的风沙，空气质量好得让人流连。她在这里开垦农田，建造房屋。她把飞船上一切可以用的物资都投入到了这不大的一方天地。
她知道这里已经很好了。
于是不知不觉地，她想要个孩子了。飞船上有精子库，但是她却有些不想用它们。可是她也知道，这里距离地球有四光年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宇宙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人类而言，这就是天堑。她很清楚，除了她和她的孩子，她此生应该不会再看见别的人类了。
就在她一如往常躺在木屋中的草席上思考究竟要不要动用精子库的时候，一旁已经落了些灰尘的计算机忽然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在东经48度56分、北纬36度的位置有一艘星际飞船降落。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纬度：东经48度35分，北纬35度21分。
这说明飞船就降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般，虽然她知道，没有人会去设计这种事，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哪。
她不确定降落的是什么，究竟是人类还是其他的文明。
按奈不住好奇心，她从飞船里拿上便携式计算机，便朝着飞船降落的地区进发。
傍晚时分，当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她不知道这么叫合不合适，但还是管天上悬着的那颗恒星叫“太阳”——白鹿终于看见了那艘飞船。
跑过去以后，透过舷窗，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
是的，男人。
是一个人类！
白鹿兴奋不已，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舱门打开。
男人已经从长时间的冬眠中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不能动。
于是白鹿坐在他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你从地球来？”白鹿问，太久不说话让她的语言听起来很蹩脚。
“是的。”男人道，“这是哪？”
“地球II号。”
“那你一定就是白鹿博士了。”
“你认识我？”白鹿有些惊讶。
“是的。我是前亚洲军总司令，魏风华。”男人自我介绍道，“你的事迹我多少听过一些。”
“战争结束了？”
“没有。至少在我来之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我还以为是来接我回家的。”
“没有家了。人类都没有家了。”
“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来之前，欧洲毁灭了。在美洲军的洲际级聚变核弹之下。”
白鹿略显失望，却也只是苦笑一声，然后旋即道：“那便不谈这个了，我们换个话题。”
“好。”
半晌，魏风华道：“白鹿博士，你觉不觉得，这个星球应该改个名字？”
“嗯？”
“地球可能都不存在了，又叫什么地球II号呢？”
“有道理诶。那你说叫什么好？”
“就叫……火种吧。”
白鹿浅笑道：“火种。好名字。你我都是人类的火种。”
“是啊！恐怕是最后的火种了。”
深夜，魏风华已经可以走路了。白鹿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之后的几个月时间，两个人用魏风华飞船上带来的物资丰富了一下居所，让它看起来更加豪华了一点。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间，二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五年，也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白鹿还想再多要几个孩子，虽然魏风华很反对，但她依然这么想。毕竟作为火种，她想她有责任把人类的血脉延续下去。
田园纪331年，魏风华去世。
田园纪334年，白鹿去世。
他们为人类留下了五个孩子。
火种犹存，文明将续……
【田园纪3012年，光速飞船】
新一任联合国秘书长正坐在座位上。
他看着舷窗外，无数星斗闪烁，地球早已被狠狠甩在身后，化为其中一颗。真正的太空里，黑暗远比星光耀眼。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地球II号——火种。
忽然，飞船急剧加速，突破相对论的桎梏，进入光速行驶。
他昏昏睡去。
飞行的几个月时间里，他选择了冬眠度过。
在旅程的尽头，人类的火种究竟是否点燃成炬，没有人能够知道。
就像没人能知道黑暗的尽头是什么，直到踏出宇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