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娘.二(1 / 2)

崔南娘抬着人,步履蹒跚的朝家中走去,此时天色已是一片漆黑,因下着冷雨,连月亮也无影无踪,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步步如踏虚空。

所幸崔南娘对这家中附近的地势较于熟悉,黑灯瞎火中也能摸到家门口,她喘着气用钥匙挑开门锁,将柴火扔在地上。

一口气拎着那人的一双手,硬生生的拖到了的里屋,又在黑夜中,把他搬运到自己的床榻上。

终于大功告成,崔南娘蹲坐在塌下喘着气,缓了一会,随后爬起身来,拿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摸索着在柜子里拿出火石,点燃了桌子上的那盏灯。

她拿着烛火凑近,把灯放在床沿边上,蹙眉仔细端详了那人的面容,想了想拿手指去探了探那人的呼吸,眼见那人呼吸还算顺畅,颓自放下心来。

崔南娘想了想,先将门口的柴火安置好,柴火已然受潮,只能等日头好时再行晾干。

随后搬了点旧柴来,将屋里的炉火点燃,预备烧壶热水。

在屋外的灶房又将中午剩的馒头回笼重新蒸了蒸,回屋热水已经烧开,她端上铜盆坐在床沿,绞干汗巾。

先给那人擦了擦脸,视线往下见那人上身衣裳早已被雷击的粉碎,下身还套了件袴褶,已然是一片焦黑,材质是看不清楚。

崔南娘叹了口气,如今已经顾不得男女大防,救人要紧。

她握着汗巾,由上至下略过袴褶,单把那男子上半身的焦灰都给擦干净。

饶是如此,铜盆中的水也已经脏污一片,浑浊不堪。

眼见男子只是昏迷不醒,身上确并无外伤,胸贴也还起伏顺畅,也是奇了,崔南娘望着他惊讶道。

“真是命大。”

见那男子嘴唇冻的有些发青,她收拾一下,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崔老爹的上衣,给他套上,又拿起被褥往他身上盖。

自己却颓自干咳了几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衣裳还未换,忙又打了盆热水,去隔壁擦干净身体,换了身衣服。

随即从厨房拿蒸好的馒头,端了盘咸菜。

崔南娘坐在桌子上用饭。一边吃一边拿眼神打量塌上的男子。

暗自思忖道,这人也不知道是何来历,傍晚在这山林之中居然会被山火劈中,都说被天打雷劈的不是好人,这青年生的面容俊俏倒也不像坏人。

只是人不可貌相,自己虽是救人,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了想,用完饭。崔南娘还是拿麻绳把那人的双手捆住,等他醒来问明缘由,再把他释放。

她打好绳结,望了望那人,倒了碗热水,给那人喂了些下去,所幸他还能吞咽,热水下肚,那人肌肤稍微有些回暖。

崔南娘悬着的心略微放了下来。崔老爹去世后她拆了床榻将卧室搬到里屋,如今无地可睡,只能从柜子里端出凉席被褥,在地上凑合一夜。

因着有外人在,烛火她也不敢吹灭,放在床沿上,以防不测。

累了一天,崔南娘头刚粘着枕头,倒头就睡。三更时分,迷迷糊糊间,床榻好像传来声响。

即使睡着了,崔南娘也分外警醒,从被褥间探头来看,却见床榻上人影微动,一撮红影一闪而过。

崔南娘登时心中警铃大作,撑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

床榻上依旧是那人,只不过身子往外侧了侧,被褥有些滑下床来,哪有什么红毛绿毛的。

她又重新躺下来,思忖自己真是疑神疑鬼,许是那人的头发被雷炸的有些冲天,烛火又暗红,自己太累眼花了,这才看错。

但她又不敢再睡,只是强撑着眼皮,挨到了天亮。

五更天,屋外散养的公鸡,趁着黎明开始了鸣叫。

天刚破晓,崔南娘起身收拾被褥,放进柜子里。

煤灯早已燃尽,床榻上的那人确还昏迷不醒。

夜里看着不真切,白日里,日光照进来后,崔南娘又仔细端详那人的长相。

那人个头竟然约八尺之高,虽然个子高挑,但却不是寻常武夫之相,只见他皮肤白皙,脸庞不窄不宽,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甚至足可称得上一句剑眉星目,气韵不似平常百姓。

崔南娘打水洗了脸,去灶房熬了点稀粥,又在鸡窝里摸了鸡蛋,在粥里加了鸡蛋葱花。

先是自己喝了一碗,随后端进屋,给那男子灌了一碗。

那男子喝热水还可以,喝稀粥到是有些吞咽困难,崔南娘耐着性子慢慢喂他。

待喂完粥后,又将两个碗洗去。

她昨日进城采购家生,今日还有些活计未做,今日将这剩下的活计干完已然是正中午,那人还是未醒。

她将早上剩下的稀粥又给他灌了一碗,自己烙了个面饼吃。

若是明天还不醒,还得给这人去请个大夫了,崔南娘望着那人思索道。

自己已然是仁至义尽,若是实在是救不活,只能丢给官府。怪这人命数不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就这么挨到夜晚,那人还是没有声响。崔南娘洗漱完后,想了想,在地上铺了席子,把那人从床上扒拉下来,让他躺到地上,自己睡床。

昨日蜡烛燃尽,她又重新换了一根,点燃放在床榻边上。

一闭眼睡了过去,又是三更十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崔南娘睡的正香没有察觉。

“碰咚”一声,崔南娘猛的睁眼,烛火不知不觉已然熄灭,崔南娘在黑暗中摸索起来,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敦实柔软的物什。

她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面前的物什会动,什么东西摸在她的脸上。

一声尖叫响彻屋檐,”咚”的一声,崔南娘拿起手边的烛台狠狠向前方击打。

什么东西倒了下来,再也没了声响。

崔南娘战战兢兢的摸出火石点燃烛火,只看眼前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绳索,此时正倒在眼前,额间都是鲜血。

那人面容煞白,眼睛半睁半闭,眸光黏在崔南娘的脸上。

“你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啊!”崔南娘冲他大声质问。

那人被崔南娘方才那一击似乎打成重伤,张了张嘴确说不出话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