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生如寄41(2 / 2)

“行了,我也不啰嗦了。”他把刀抵在了皇甫梓潼的脖颈,冷言道,“你要不想让这个女孩儿死的话,就放下手中的兵器,给我们放行,待我等顺利到达王宫之时,自会把她给放了。”

这似乎不仅仅是一场冷兵器的战争,更像是一场攻心战。

“安迪,你混蛋,你竟敢动我的女儿!”皇甫嵩踉踉跄跄地冲向歹徒,这女孩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绝不可以受到分毫的伤害。

他已然失了方寸、乱了阵脚,什么都顾不得了。

安迪手中的刀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往他的方向一砍,一片血雾乍现,皇甫嵩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眼睛依旧圆瞪着。

“爹爹…”皇甫梓潼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安迪:“怎么样?大将军,我的耐心可不咋地。”

皇甫梓潼:“大将军,救我…”

“你说话可算数?”叶寄许看着受了惊的女孩子,一丝不忍从眼底划过,他握紧了拳头。

“那是自然,我留一个小女孩又有何用?”安迪怂了怂肩。

在众人的注目下,大将军缓缓地弯身放下了他手中的剑—它代表着一个战士的尊严。

当他再直起身时,四周猝不及防地冒出了几个弓箭手,齐齐地朝他放箭。

万箭穿心。

“大将军!”女孩儿从安迪的手中挣脱出来,扑在他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天地悲怆,哀鸿遍野。

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代大将军一生浴血沙场,纵横驰骋,无人能敌,最终却败给了一个情字。

“我终于找到机会把它还给你了。”叶寄许用最后一点点的气力从怀中摸出了那条项链,甜笑着把它攥在掌心。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皇甫梓潼哭着把项链为他戴到了脖颈,强颜欢笑道,“你看,我的这条我也戴着呢。往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恋人了。”

星月皎洁,星月交辉。

此刻,叶寄许才发现,这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的心间,他竟毫无戒备。

君逸然平躺在床上,胸前的黑色衣襟慵懒地敞开,剑伤处堆满了纯白如玉的雪莲花瓣,他好像一个醉卧在花丛中的美男子,双眸紧闭,嘴唇微抿,呼吸匀称,凄美到极致。

男人的枕前还趴着一个熟睡的姑娘,美貌如花,墨发似瀑,白衣胜雪,睡梦中的她时而睫毛轻轻颤动,时而嘴角浅浅扬起,仿佛时间都为她放缓了步子,只为把这份安然和宁静拉得更长一些。

二人共同构成的这幅温馨美好的画面,被佩雯用相机给永久地定格了下来,承载着人间的一段至美至纯的情感和记忆。

佩雯最近在带娃之余尤爱鼓捣相机,她在这里面封存了好多好多瞬间的悸动,让无声无息的时光也留下了印记。

国王的剑伤倒算小事,夺命的是安迪剑刃上浸泡的毒药,无色无味,亦无可救药。苏维的丹药也只能延缓毒性的发作,暂时吊住男人的精神,他断言男人活不过今夜了。

安迪浩浩荡荡的大军已迫近王宫,王宫一旦被攻陷就意味着荒芜国千百年来的基业从此土崩瓦解、灰飞烟灭,那样的话不但君逸然会成为历史所书的亡国之君,寄语也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祸水红颜。

生死存亡关头,老苏伯坦言道:“我这里有一张古谱,这是一首琴笛二重奏的乐曲,曲中蕴含着强大的法力,而这种可怕的力量可摄人魂魄,令闻者不死即疯。但对演奏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和考验,因为他们必须在听不到声音的情况下来合奏,双方只有心意完全相通才能感知到对方的心曲,彼此的乐音才能相互呼应,才能融为一体。”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练成吗?而且,他们从未试过琴笛合奏,能配合好吗?叶寄语和君逸然都不免有点迟疑。

“古往今来,能成功把这音乐奏出的人寥寥无几,但我觉得你们或许可以试试。”老苏伯沉吟。

女孩和男人相视一眼,二人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所有的感情、信念以及责任都汇聚在这无言的默契中。

他们要赌一赌,为了这个家园。

他们师徒情深,足以心意相通。

一架男人送的钢琴,一支女孩送的玉笛,一片他们的荷塘。

老苏伯给王宫内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对隔音用的海绵耳塞,而后林深把荒诞国的人引进了这深宫大院。

寄语颇为紧张,她的手心又是一层薄汗。万一失败了…她不敢想。

男人朝她弯了嘴角和眼眉,在心中无声地对她说:“丫头,不要怕,随心弹就好,有师父在呢。”

温柔的像是秋的私语。

女孩子先是重重地点头,随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听见了!她竟然听见了师父的心声!

对嘛,他们的心本就早已紧紧相系。

紧张感不翼而飞,她定了定心神,把思绪完全投入到了乐谱之中。继而双手沉着坚定地搭上了黑白琴键,按下了一连串流畅的音符。

一旁的君逸然则手捧着长笛,指尖在笛孔间穿梭跳跃,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进入了一种超尘的境地。

此曲浑然天成,二人珠联璧合。

秋风把这动人的旋律传唱,荷花也露出了醉人的笑颜。

此情此景,美到惊天动地,美到惊心动魄。

佩雯笑盈盈地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收入了她的相册中。

与此同时,安迪等人为此音乐的巨大威力所困,止步不前。乐声如无底的魔法黑洞一般在持续地吞噬着他们的魂魄、侵蚀着他们的意念,如无数银针刺入头颅,无法言说的折磨和痛苦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意志力薄弱的人当场毙命,而意志力稍强的人则或无端狂笑或无端痛哭,已然疯癫。这些人个个丢盔弃甲,求生无门,求死不能。

几天前,山竺国王收到了一封来自君逸然的亲笔求助信,他便当机立断地派兵火速前来支援。此刻,一曲结束,援兵也正好赶到,把这些垂死挣扎的敌寇们杀了个片甲不留。而寄语则散尽了她全部的法力为在这场战争中受伤的将士们治疗,也算是功德无量。

终于的终于,这个荒芜的、荒诞的旧时代彻底地结束了,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

君逸然体内的毒素不久便发作了,生命垂危。寄语把他搀在自己的怀里,流下了眼泪。

男人却如平常一般唇角扬着着温和的笑,他对女孩儿说:“现在,我以师父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再哭了,知道吗?”

“师父…”寄语大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掉。她除了一遍遍地唤着师父外,其余的话都哽咽在喉中,一句也发不出。

男人轻叹,这样的女孩子,让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也许是雪落无声,也许是雁过无迹,大千世界,看遍了岁月流转的场景,都不及你,不及你。

他最终还是带着无限的眷恋,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了人间。

“可是…我舍不得您啊,师父。”女孩子试图捧住男人的光而不得,徒自喃喃低语。

我依然记得来时心情,才更难忘你的每个踪影。那一年的自己,仅凭天意,花光一生运气。

“师父,这次,且让我做一回任性的徒儿吧。”有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几日后,叶寄语泪尽而亡,她也化作了一道白光划破长空。泪水流尽,则尘缘已尽,此生无悔矣。

人生如寄。她死前把她在人间的故事谱成了一部宏大的史诗奏鸣曲,谨以此曲纪念这段难忘的梦中人生。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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