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枫镇(中)(2 / 2)

怀揣着香甜温热的烧饼转身走出院门,柔桑这才下意识地望了望已经快要大亮的天光,便赶忙冲妇人挥手道别:“傅婶,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山腰了,知道您最疼我跟铃儿!晚上回来我们帮您收摊儿!”

“你这丫头,走路瞧着道儿——!别摔着了——!”

妇人的叮嘱消散于少女身后,随着旭日高升,渐渐回温的风也一览无余地拂过新枫镇的每一个角落。

柔桑顺着宽阔的主干道一路向北,在快要越过高耸肃立的门楼时,熟悉的议事会夫子讲课声便又从临街的学堂里传来。

这么多年过去,无论夫子的位置上换过多少个人,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始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宣讲着那些早已被篡改到失真的历史。

什么“结界之外曾经如何纷乱,千年前人神又是如何无私地将外界封印只留下新枫镇这片未被神火波及的‘净土’。”

甚至仍旧用同一套说辞危言耸听地警告每一代人——那些曾经妄想离开新枫镇的念力师们死状如何之惨,胆敢顶撞议事会的出头鸟们又有怎样令人胆寒的下场,只不过都是维护那脆弱且日渐腐朽的议事会罢了。

议事会里那些念力师,真的就比普通人高贵吗?

就像神明,又比这世间万千生灵能智慧到哪里去呢?

柔桑不懂,她只觉得那些虚伪的权利顶峰更像是一条会把站上去的人牢牢捆住的枷锁,在他们自鸣得意的时候,就被一句句奉承和四面八方的畏惧渐渐蚕食的面目全非,以至于后来他们连自己是什么人究竟想要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抬起手拂过身边的残垣,指尖与开裂的青砖接触间传来阵阵冰凉。

幼年起认识的邻家小哥傅凌在觉醒念力被选入议事会后便似乎已经开始与她们渐行渐远。

尽管他从不因身份欺压辱骂她们,可每当魏家独子要他随行时,当年那个铁骨铮铮说要做破开结界带领大家离开这里当大英雄的男孩却早已失去了某些风骨,开始摇尾乞怜任人予取予求。更遑论,那些被压迫至无力反抗的奴隶们,到死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或者最后干脆直接被冻死在雪山之上。

“无父无母者皆为奴隶,奴隶子女亦为奴籍。”

四十年前,自从议事会几位长老在雪山半山腰处发现一处被厚重冰川覆盖的洞窟后,这条独裁且不容置喙的条款就被写入了《新枫镇典籍》。据说实行当天,有许多人都想要举家逃离,可绝大部分都因不敌议事会那些能操纵各种元素的念力师而被纷纷抓上了山腰。而那些有幸绕过议事会眼线的普通人们则如同许多年前想要离开的念力师一样,纷纷消失在了城外的某处。

于是至此,第一批所谓的“奴隶”便被迫前往山腰进行开凿,他们或有的子女被扣留,或有的被心狠手辣的念力师如同看待犯人般打骂,直到随着时间的轮替,一代代的承袭,那些腐朽的观念和思想宛如无孔不入地水流竟然真的渐渐渗透进人们的心中,时移世易,到了今日新枫镇的大部分奴隶早已接受了这样命运。

可柔桑却是其中最大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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