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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东野侯这是要把这男宠送人?殿内筵席摆成长条形,两排对坐,两国大臣都停下了交谈寒暄,在歌舞声中看向那个东野侯。

夏栖国礼部尚书郭晓之看清了那个男宠,脸色唰地就白了,那个男宠看清了郭晓之,脸色唰地就红了,此刻他还是那身被送去万鸾殿时候的打扮,衣衫半开,只穿着薄薄的一层,一头银发,掉了些颜色,显得半是银白半是黑。

要是早知道是跟着来这样的夜宴,他哪怕一头撞死也不会来!韩昭炀此刻巴不得自己就是个死人,最好谁都没看到他。

可事实上,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跟在东野侯李南落身后,一步步走到了前方的一个座位。

李南落坐下了,还一把把他拉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朝他眼前递来一个酒盏。

“斟酒。”

韩昭炀下意识地拿起了酒壶,顺从地添了酒,然后一身冷汗地停住了,他竟然一点都起不了反抗的意识。

这就是大妖师的能力?!所谓的自然之力?他面色煞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面对同僚和他的顶头上司,他竟然是以华胥国东野侯男宠的身份出现的!而他还没有抗拒他的命令?!

“郭大人,你们礼部侍郎的诚意我已经见到了。”捏着酒盏,东野侯坐在那里噙着一丝笑,酒盏朝韩昭炀示意,让他继续满上。

他在火上浇油,郭晓之冷汗涔涔,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韩昭炀有意接近图谋不轨,往小了说,也不过是他个人的爱好,是他的私事……郭晓之脑中灵光一闪。

“说起来也是下官的错,韩侍郎一直以来都仰慕侯爷之名,心驰神遥不可自控,才擅自做出了这等荒唐事,下官御下不严,惭愧,惭愧啊!”郭晓之把韩昭炀说得如同一个犯了相思的蠢货。

宴上的很多人都笑起来,有些是真的笑,有些只是在配合,只有夏栖国太子太傅没有笑,他目光阴鸷,捏着手里的酒杯,一口都没有喝,视线在韩昭炀身上顿了顿,又落回到东侯爷的身上。

李南落根本没有看他,只继续叫韩昭炀斟酒,“过了今晚你就回去吧,可惜了韩侍郎的一片深情。”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捏了捏韩昭炀的下巴,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男宠。

韩昭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断给李南落斟酒,其他同僚投来的目光叫他只想钻个地洞,再也不要出来。

席间一切如常,歌舞声中,两国的大臣都放松下来,喝着酒互相认识寒暄,又少不了男人间的一些笑话,交流些两国的不同风俗,这个晚上,至少表面上,谁也不谈政事。

魏无雍一直都没怎么开口,他在观察赵崇云,这个在他看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夏栖国太子,似乎一直都在关注夜苍穹,就像守着宝藏生怕被人窃走那样,对周围一切充满了提防。

而夜苍穹,他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上首之处,那一袭朱红锦袍的身影,没有戴冠,束着发,散在肩上的黑发如墨,更显得那张脸冷白如玉,唇红如妖。

李南落坐在上首,很少与人交谈,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的眼前全是一个个人影,觥筹交错,却不辨面目。

对他来说,这些人便如一个个官位,全没有任何意义,他微微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就好像身边那个韩侍郎真的只是个男宠,递过空了的酒杯,再次让他满上。

韩昭炀只能照做,他当自己已经死了,根本不敢想象回去之后如何面对同僚的质问和嘲笑,他听话地坐在这里,用他的恭顺取悦身旁的东野侯,以期能早点脱身。

李南落的脸上浮出一丝微醺的红,瞥了他一眼,“怎么,不甘愿?没有在这里叫你献上剑舞,你就应当感谢我。”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呢。”韩昭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怵这个东野侯,他甚至挤出了些谄媚的笑,倾靠过去,“不就是男宠吗,今晚我就是侯爷的人了。”

破罐子破摔,他索性说些好听的话,他话中的今晚指的是这场夜宴,李南落却笑了,好像有意吓吓他那样,把手伸向他敞开的衣襟。

对面伴随着冷哼响起酒杯碎裂声,清脆的声响,一下子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循声看去,夏栖国的太傅夜大人脸色阴沉得吓人,是他捏碎了手里的酒盏,碎片掉落,也洒下一地酒水。

在旁上菜的宫人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吓得跪得瑟瑟发抖,他却看也没看一眼,半眯着眼看着对面东野侯的样子,就好像当场看到自己的老婆背着他红杏出墙。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情仇?东野侯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却有一屋子的男宠女姬,还无人肯离开,就算他没做过勾引他□□妾的事,也架不住别个自己来投怀送抱呢?

毕竟这太子太傅,看着实在妖孽,不像个人类,要当真是个妖物,谁还愿意委身于一个妖。

李南落的手伸了回来。大臣们捏着酒杯,在魏无雍打圆场的笑声里若无其事地继续饮酒作乐,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苍穹却不能,他坐在这里,整个人整个魂魄,都被对面那个东野侯李南落牵动着,他看他喝酒,看他用冷淡的表情注视着所有人,看他往后仰去,露出黑发之下的那段脖颈。

他看着他端酒的姿势,看他唇边的弧度,他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他绯红的唇上,落在他微微滑动的喉结上……

就像有什么将要破茧而出,每多看他一眼,神魂深处便涌上一阵骚动,仿佛受着什么感召,整个心魂都要不顾一切地被他牵引而去。

当他看到李南落对身边那个愚蠢的人类伸出了手,他便涌上一阵捏断那人脖子的冲动。

“太傅!”赵崇云唤了三次,才唤回他太傅的一个眼神。

夜苍穹挑眉,暴躁又不耐地看着他,“何事?”

“你与那东野侯相识?”赵崇云觉得自己应当问个明白。

“与你何干?”夜苍穹漫不经心地拍去手上残留的酒盏碎片, 直接拿起了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你身为本宫的太傅,若是与华胥国侯爷有旧, 自该……”

“赵崇云, 你不过是恰好遇到一个失去记忆的妖,想要利用这个妖的能力, 我不过是恰好需要一个地方安身, 顺便借用你一些我的能力, 各取所需,没有旁的,你不要搞错了。”夜苍穹打断了他, 脸上挂着嘲讽,不留半点情面。

太子赵崇云不能让周围的人看出异样, 他是凭借着这个大妖的能力才得到夏栖国许多大臣的支持, 他不能让使团的人发现,这个大妖根本不是他所能驾驭的, 否则他便要失去那些已经获得的支持。

他继续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眼神却透露出他的怒火,装出笑意,他若无其事地看过去, 斜对面那位东野侯很随意地坐在那里, 若有若无间, 眼神似乎往这边扫了一下……

有心试探这二人的关系, 赵崇云端着酒盏靠向夜苍穹,状似亲昵, 有心窥探,眼角余光只见那东野侯目光一顿, 对着他露出一丝看穿了一切似的嘲弄笑意。

和太傅的笑容竟如出一辙!

就在赵崇云咬牙生怒之时,只见那东野侯身边也出现了一个人,那是献舞的歌姬,削肩细腰,身段妖娆,一双美目顾盼生姿,双手捧着一杯酒,盈盈拜倒在他脚下,东野侯笑了笑,接过酒盏一口饮尽,又将那歌姬拉入怀中。

他不笑之时冷峻如山,笑起来却叫人如沐春风,若临秋水,一时间也不知该看那绝色歌姬,还是该看那风姿绝代的东野侯。

那歌姬也自忘情,痴痴望着他,李南落一手捏着酒盏一手支着下颚,那悠闲的姿态,叫赵崇云知晓,他的试探在那人眼前就如小孩子的把戏,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赵崇云倏然侧首,身侧的夜太傅仿佛丢了魂,目光灼灼,那边也似有所感应,回以凝视,却神色淡淡。

视线相对,宛若实质,夜苍穹的目光像一团烈火,毫不掩饰那见到猎物般的势在必得,李南落的目光却如水深沉,也未对视太久,便如觉得无趣那般转开,唯有手边的酒盏,从未空过。

他一杯一杯的喝酒,从未喝过那么多,魏无雍知道,李南落并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若无其事。

一侧是歌姬软若无骨的柳腰,斜身依偎,一侧是状似男宠的韩侍郎,侍酒相伴,在两国大臣的眼里,这东野侯的做派就连太子都有些比不上,可见他在朝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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