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4(1 / 1)

铁佛寺贞观年间昆仲禅师所建,至今已有七百七十年历史。此时正值初冬,道边野草枯枯,昙华遥指远处似与天相接的山峰,笑嘻嘻道:“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庐山了,听说过不是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张真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里还瞧得见什么庐山?见她转头回来才勉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座奇峰,也不见有甚好瞧,只好胡乱点头称是。昙华见他心不在焉,不满的冷哼一声,她此刻扮成一个弯腰弓背的七旬老妪,张真却似从那满脸皱纹中看出一抹娇羞,不由得心中一荡。见她转头就走,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只好埋头跟上。

又走了数里,隐约瞧见几个人影。昙华眼珠子一转,对张真道:“咱们悄悄跟上他们。”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以柴英为首的襄阳一十七义,前几日与张真交手的魏正也在其中,此刻正骂骂咧咧,随行之人也多有不忿。张真仔细聆听,这才听出大概。

原来这两日朱柏在擂台之上已大败七八名武林好手,路修远有伤在身,不便上场。藏剑山庄的那两位乃是武林民宿,岂能以大欺小?故而朝廷一派一时间风头无两,大有一鼓作气夺盟之势。

此时一个瘦高个的道:“现在不过头两日,瞧个乐子就是。真正的人高手还在观望,别的不说,就前两日与湘王斗剑的那个小兄弟,将来足以镇压被江湖二十年!他若非遭人暗算,此刻也容不得朝廷作威作福。”

张真心知他说得正是自己,不由得转头看了眼昙华,却见她不满得翻了翻白眼,心想:她百花楼出身,所见所闻无不是顶尖高手,自然是瞧不上我的。只是这被人暗算却又从何说起?当下又复聆听,这才明白原来是武林中人以讹传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心中,那位湘王朱柏剑法精湛,扇法高超,若非仗着螭龙之利,自己绝无法那般轻松压制。在大哥张信口中,此人至情至孝,胸怀浩然正气,无愧于“贤王”之称,以后需得澄清才是。

过不多久,一行人已到山门前。

太平兴国年间,比丘尼愿莲吸取女众出家,壮大道场。故而铁佛寺本是尼姑庵,她们自然不便抛头露面,故而接待之事都是朝廷一手布置。此刻正有一名锦衣卫接过柴英的帖子,看了两眼,突然面露惶恐之色,又强压了下来,强颜欢笑将他送了进去。

昙华本想尾随,怎奈请柬之上人数乃是事先写好的,被那名锦衣卫拦了下来。昙华十分不悦,将那两份请柬丢给他。崔正在北江湖鼎鼎大名,但凡听说有什么不公道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管上一管,因此认识他的人不少,但在南武林大多数人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那名锦衣卫正值疑惑,怎得请了这两人来参加武林大会?张真生怕露馅,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却见昙华冷冷道:“怎么,我夫妇进不去?”声音枯槁干涩,正如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般。

但张真注意力却全在那个“夫妇”的称谓上,心中不知怎得泛起一股喜悦,只听那名锦衣卫说道:“岂敢岂敢?铁面判官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再瞧一眼默不作声的张真,又在心中腹诽:“早就听说崔正为人刚烈,在北江湖中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却是这么个怕老婆的小老头。”

岂知昙华却突然大怒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啪啪”便打了那名锦衣卫两记耳光,那名锦衣卫又惊又怒,惊的是那两记耳光速度极快,若不是打巴掌而是抹脖子,现在自己已是一句尸体。怒得是昙华毫不顾忌自己的锦衣卫身份,纵然比不得锦衣夜使尊贵,也算朝廷中人,岂能受江湖草莽的侮辱?当即“刷”得一声拔出腰间绣春刀。

昙华冷笑道:“你朝廷自甘堕落自认武林一派,这般算起来我也算你长辈,长辈教训晚辈一下,你就敢拔刀?这是你们南武林的规矩吗?”

张真差点扑哧笑出声,大腿肉拧得青紫才忍下来。索性脸上带着人皮面具,旁人看上去他此刻面无表情,这才没露出端倪。

此时柴英还未走远,听到身后喧闹,转过头来。他不曾见到那请柬,却听到“铁面判官”四个字,经身旁的瘦高个提醒,这才想起来这号人物。

天罡地煞将被朝廷追杀之后落草为寇,曾盘踞南阳府一带专截朝中贵族所收集的民脂民膏。说是劫富济贫,但其实也有七分无奈在里头。俗语有云:人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时间久了,难免有错截之事发生。洪武二十八年,他就曾经错截过朝廷运往北平的辎重军饷,只是还没等东西到手,崔正闻言不远千里又给夺了回去。后来柴英查清此时,当即斩了探子送到北平燕王府请罪。

这事搞得自己很没面子,柴英本想转头就走。却听见旁边的瘦高个的道:“大哥,需得帮上一帮,方便日后行事。”

瘦高个名叫吴勇,名字里虽有个“勇”字,却从不冲锋陷阵,乃是一名军师角色,当年蓝玉给他排的乃是“智多星”。柴英颇为依仗此人,听他这么说,也就停了脚,往回走去,对张真拱手道:“久闻铁面崔判官的大名,可惜未能缘荆一面,今日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张真哪敢开口,只是指了指昙华。柴英见多识广,知道这些武林名宿多有怪癖,也不以为意,立刻转头又对昙华道:“孟婆前辈忘情水,可谓天下一绝。当年在下御下不严,恶了两位前辈,先在这里赔罪了。”

殊不知张真现在即害怕又想笑,掐的大腿都快没知觉了才稳住身形。当年那事在百花四录中也有记载,可惜昙华不学无术,沾书就犯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崔正跟柴英到底有什么过节,只好随意摆摆手道:“陈年往事,不消说啦。”

柴英点头称是,那名锦衣卫一脸铁青,见人要走,喝道:“站住,打了人就想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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