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往事朝夕(2 / 2)

连还在悲愤之中的伍有田都投来惊讶的目光,原来这小家伙还有这样的身世背景?!

“清泽的父亲是林家堡的堡主...那他为何会生活在几十里外的东湖?”伍畅既有喜悦,又有不解。

东湖,看来这十年里,老堡主林尘与林清泽都生活在这里。林垠之低头沉思着,他猜测林清泽并不知道自己十年前被迫离开林家堡的原因,否则也不会对自己是否是林家堡子弟有所疑虑了。

老堡主已逝,也许现在是时候告诉林清泽当年的真相了。

十年前的雨夜。

林家堡收到了一则消息,这消息如雨夜的轰雷,震的林家堡全族上下不得安宁。

消息是从新兴的公成朝廷传来的。原来,推翻神木建暴政而登上王位的公成氏兄弟,正积极筹划着一场制衡各方国部落,使动荡的神木国趋于平稳的计划。

他们要兴建一座名为质子学宫的监禁之所。

名为学宫,实为监牢。质子学宫是专门为各方国、部落氏族送往王朝的质子而建立的监禁之所。如今质子学宫虽已因培养出大量人才而名满天下,褪去监禁之意,可在当年这质子学宫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

公成朝廷当年的要求是,各地势力要将一名优秀的年轻子弟送往质子学宫,而对一些特别优异的年轻一辈,朝廷更是指名道姓,不给对方选择的权利。

林家堡,便是被王朝点名的部族之一,而他们所要求的林家堡需要送到质子学宫的孩子,就是林清泽。可林清泽是当时少堡主林钟的孩子,没有人相信林钟会把林清泽送往质子学宫,于是族人们惶恐不安,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成为林清泽的替代品。可出人意料的是,林钟答应了王朝的要求,也许出于对林家堡的考虑,也许是出于的族人的考虑,还未满周岁的林清泽被林钟送上了任何人都不愿意踏上的路。

可就在王朝遣人到林家堡时,林清泽却不见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时任林家堡主的林尘。族人猜测,是林尘带走了林清泽。

林清泽的消失,对林家堡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因为交不出质子的部族会被王朝视作异己,这对刚刚扎根在和云山的林家堡极为不利。

然而,王朝却意外地没有为难林家堡,仅要求林家再选出一名质子上交即可。代任堡主之职的林钟知道,因为林尘的离开,他们林家堡也失去了王朝所忌惮的因素,只是这究竟是福还是祸,他也不清楚。

林清泽离开林家堡的原因,是令他温暖的。因为爷爷想保护他,所以才带他离开。并不是因为有人恨他,有人讨厌他,这与林清泽自己所设想的大有不同。至于那二长老对其的态度,林垠之说是因为他与林尘一直不和,所以将林尘所保护着的林清泽也视为了眼中钉。

林垠之毫无隐瞒地将当年之事全都告诉了林清泽,这是一段故事,也是后者的身世。对于自己身世一直有疑问的林清泽来说,这是一种豁然开朗,林垠之解答了他大多数的疑惑,他也愿意相信林垠之所说的。也许,林家堡真的会和他一样,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温暖。

爷爷林尘亲手组建的林氏部族,曾讨伐过神木帝王的林家军,在和云山建立的林家堡。父亲在那里,林垠之也在那里,虽然那里有讨厌的长老,但林清泽想,这一次自己或许真的要回家了。

和云镇商水河畔,林清泽与林垠之并肩而坐。他们从星夜聊到白昼,共同回忆着林尘以往的故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画面可以分享。

在交谈中,林清泽才知道,原来林垠之是爷爷林尘的徒弟,包括他的名字垠之,也是林尘取的。

东方既白,林垠之起身准备领着林清泽回林家堡。只见后者缓缓起身,却没有跟上林垠之的脚步。他回头查看,发现小家伙神色凝重,像是有准备了许久的话要说,于是林垠之便耐心等待着。

林清泽大多时候不是个庄重的孩子,孩子大多不喜欢庄重。但在一件事上,他总是显得很认真严肃,那便是拜师求学。

林清泽只跟爷爷学过武,但林尘从不教他真元之法,于是林清泽便不肯叫林尘师傅,林尘倒也无所谓。可赤手空拳的怎么遨四海,闯天下?林清泽还是会不断地软磨硬泡,然后不断地无功而返。在一次次恳求中,林清泽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人人都不喜欢做师傅教徒弟,爷爷是,伍有山也是。

这一次,他再一次向林垠之拜师,势必要探析那真元之气的奥秘。只见林清泽单膝跪地,有模有样地作礼拜:“林叔!”

林垠之心头一震,这家伙凭什么叫自己叔?!他明明才二十五!不禁暗念道:有屁快放!

“我想和你学武!还想和你学剑!还想...和你学真元法术!”

原来是要拜自己为师,林垠之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感慨,原来他也是可以为人师的年纪了。在外求学十年,他已从少年成了...?真成人叔了?!他越想越丧气,干脆便不想了。铿锵一声道:

“行!”

林垠之爽朗的回答让林清泽大喜,他终于可以踏上大侠之路了!而林垠之倒是觉得没什么,他本就是跟着林尘走上武途,然后才前往那星石学院求学,能教导林清泽令他也十分激动。而且林尘已经不在了,虽说林家堡族内和谐,但保不齐会有人对林清泽冷眼相待,有他这个师傅在,也能有心之人有所忌惮。

喜得师的林清泽不知还要做何礼数,有些手忙脚乱,他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能献给自己的师傅。林垠之见他这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说道:

“你不用那么激动,就算你不拜我为师,我也会悉心指导你学习,不仅仅是习武习剑,还要习文。走的越远,越要习文。一身武力当然重要,但若不识大字,不通文理,怕是连给人看门都排不上号!你要是想只学武不习文,那你就要找其他人做你的师傅了。”林垠之这么说,当然有夸张和恐吓的成分,只是他见林清泽只提到学武学剑,有些担心他会抗拒学书。

这边林清泽倒也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一方面是他不敢拒绝这刚得来的师傅,另一方面他对这文化方面的雅事也不缺好奇心。见小徒弟这般乖顺,林垠之总算是放下了心。

从昌田村来的伍畅和伍有田住在镇上的旅馆,林垠之为他们垫付了住宿钱。林清泽坚持要来与他们道别,随后才与林垠之一同前往林家堡。途中,林垠之提起了一件令他一直在意的事,同时他用心感受着林清泽的周身,以确认自己的疑惑之处。

“提起真元法术,我倒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师傅请说。”恭敬中带有一丝顽皮,林清泽又进入了他的状态。

“为何你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真气?”

“因为爷爷他从来不教我呀!”林清泽说的很大声,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似的。“不过师傅你刚才说,如今?难道我小的时候有吗?”

“当然!你小的时候,身上的真元气息乱的要命!感知到你身上真气的人,都不敢接近你!”

“我想起来了,之前师傅你说你是唯一敢接近我的人,这是为什么?”

“因为...”

林垠之突然把话含住了,因为他之所以会接近林清泽,完全是因为他当时对气息极不敏感,才傻乎乎地跑去逗他。结果刚一靠近林清泽,便感觉到一头凶兽在耳边咆哮,吓得自己嚎啕大哭。

“总之!你记得我是当时唯一敢靠近你的人就行了..咳咳咳...话说回来,就算老堡主没有教你提升真元境界,你也不至于丢失了真气,而听你昨晚与我聊起的种种事情,似乎也都与此事无关。你自己有印象吗?”

林垠之感觉到,这林清泽身上不仅没有后天培固的真气,连先天的元气也没有,这绝不是因为他对气息不够敏感。这十年间,林清泽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这十年如一日般度过的林清泽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生活在东湖除了安静,就是安静。他听爷爷说起过东湖底下有一条大蛟龙,但除了爷爷死去的那天,他一次也没有见风平浪静的东湖里出现过这玩意,否则他也不会成天幻想着自己成为那遨游四海的大侠吧。

“也许,这与你失去元气有关。”林垠之想象着这种可能性,他见过不修真气的人,却从未见人失去过元气,失去本源之气而导致人失去记忆,这不是没有可能。

“失去元气?等等...我没有元气?!那我岂不是根本无法锻炼真气?!”

林清泽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原来他苦苦追寻的侠路,竟一开始就被堵住了!而爷爷不教自己真元法术原来是为了隐瞒他这件事?!

“我...我废了?”

“你废个头!”师傅一个大板栗敲在了林清泽脑壳上,算是给他上的第一课。

“怎么怎么就废了?我方才便告诉你习武不是唯一!更何况谁说没有真气就习不了武?你师父我所在的星石学院就有一位前辈,不靠一丝真气便能与王朝大剑师一战,而他的徒弟更是名副其实的不修真气,而这个家伙如今已是学宫正院的学子了!”提起星石学院,林垠之眼里不乏闪烁之光,那是他攀登了十年的地方,如今他虽离开了那里,却依然以此为豪。

而林清泽被师傅数落了一通,也平静了些,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闷闷不乐的心情。林清泽不懂星石学院的种种,也没放弃那个大侠梦,但他知道,前路不平坦,梦想也很难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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