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家会9(1 / 2)

其余各家也在讨论这次午朝皇帝提出的事情,在神武大街西城的虞府可热闹了,府外是车水马龙,停了十几辆马车,呜呜泱泱的人把虞府围的水泄不通,有舞狮卖艺,喜音庆乐,也有不少官员至此祝拜。

虞府管家接待官员和富豪员外入府,看到一位黑袍长须的人走上前来,管家立马迎道,“李大人,您来了”。李墉对虞府管家祝道,“我来为老太师祝寿。阁老们最近还忙着对科举事宜的改进,所以不能亲临,所以叫我来传达阁老们的祝愿。我的一点心思还望太师笑纳,阁老们的祝礼望亲至太师面前”。说罢便将一两银子塞到管家手中,管家就笑道:“李大人的贺礼记册,阁老们的贺礼就请在宴中呈给老太爷吧”。

李墉将一个红色锦盒留在桌上,虞府仆人打开一看,乃是一尊红脂玉麒麟,仆人随后记录在册,收下李墉的拜贴,“请李大人入宴”。说罢就有几个仆人来迎李墉入府,有一个小青年热情的要帮他拿手中的黄锦盒,让李墉婉拒了,随后李墉就入了宴席。

此时一红袍长须人快步走上前来,迎礼道:“寰甫,别来无恙啊。这府内忙前忙后的,险些就把寰甫错过去了。见谅见谅。”此人是工部侍郎虞镇,住在北城,是虞家的老二。

“沉之客气,我此次来为太师祝寿,还带着三位阁老的祝愿,自淳嘉四年后,太师就不再上朝了,阁老们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忘老友的生辰,特意派我来传达祝贺。”李墉说罢便把黄锦盒双手送上,虞镇双手捧过锦盒,礼道:“阁老们的祝贺,我定会亲自送到父亲面前。父亲看到后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对了,寰甫先入座吧,一会儿就要开宴了”。

两人拜别后,李墉入座后环视四座,发现刑、钟、周三家都只派了家中的小官员来。老太师不喜吵闹,所以都只请一些西城的员外和相好的官员,同是颍川世家,虞家老太爷的寿宴无一家中顶梁前来,定是也有大事相商,没准是陛下午朝说的赛马吧。

开宴之后,太尉虞钦和工部侍郎虞镇兄弟俩站在主座阶下两侧,其余人见状皆起之,管家大呼老太爷到!只见一身着披着嫣红团花八穗褂,里面是一件鳞纹素衣的老人走了出来,所有人皆礼之,称太师。

虞仲恺走到虞钦面前,虞钦低声问:“爹,不是让您穿那件飞鹤大白袍吗?您怎么又穿这件素衣啊?”虞仲恺也小声回道,“太花哨了,此衣乃先帝所赠,胜它百倍不止,休要计较这些小事。”说罢走到席位前,顶着那副老态龙钟的身躯给诸位还礼,“诸君能赏面来赴我虞仲恺的八十寿宴,老夫甚是欣喜,虞府也是蓬荜生辉啊。诸君入座吧。”说罢众人归位,首先虞钦带着妻儿给父亲祝寿,其次是虞镇携妻子女为父祝寿,老太师见着儿孙也是开心,同族的后辈也陆续祝寿,这让虞仲恺开怀大笑,宣布开宴。

玉盘珍馐徐徐而来,烈酒琼浆觥筹交错,几个员外和虞钦、虞镇兄弟俩说笑,孩子小辈环坐在虞仲恺周围,老太师逗得孩子笑语不断,孩子们说得老太师哄然大笑,此等天伦之美,李墉也不好去叨扰,徘徊数次还是回到座位了上,小酌两杯。

虞仲恺注意到了李墉,让管家带着孩子们到后院去玩,还捎带问了一句,“李墉手边那个锦盒是什么情况?”管家回话道,“回禀老太爷,李大人说那是阁老们准备的贺礼,要亲自送到您的面前”。

虞仲恺听完不禁心生好奇,“那三个老家伙还能在百忙之中给我送份礼,也是不枉这几十年的交情啊。钦儿!”听到父亲的传唤,虞钦也是告辞了谈笑的员外们,赶到父亲身边,“爹,有什么事要吩咐的?”虞仲恺

指了指李墉,“人家代内阁首辅来给你爹祝寿的,不得让你亲自去给人家迎上来吗?要以礼相待,省得吕京云这老家伙絮叨我的不是”。

虞钦听懂后,亲自走到李墉身边,礼请道:“寰甫贤弟,我家老太爷有请。”李墉还礼道,“虞太尉以弟相称,真乃折煞下官了。太师有请,我自当前去见礼。”虞钦牵住李墉的手,李墉拿起锦盒,便往虞仲恺那走去。

“寰甫莫要见外,你我于官场分高低,于私下便无需再客套了。”虞钦边走边和李墉说,李墉也是不再拘谨,称赞道:“兄长承继太师品行,位高而不骄纵,权重而不失节,实在令人佩服”。虞钦笑了笑,也是回道:“我之品行不及我父十倍。君子以厚德载物,寰甫为人敦厚老实,聪敏能观,能为顾阁老之弟子,入阁近十年毫无劣迹,何其优良啊”。李墉也是回道哪里哪里,两人一通商业互夸,也是到了虞仲恺面前。

李墉礼道,“下官李墉为太师祝寿,愿太师天伦永享,松鹤长春”。虞仲恺也是笑着让儿子将他扶起,“寰甫有心了。我听下人说了,你是带着灵璁他们的心意来的,老夫自然不能怠慢”。

李墉也是将锦盒递给虞钦,跟老太师说:“寰甫此次不仅是为阁老们送这份贺礼,还有几句话要传达。”虞钦将锦盒放到案上,打开一看,是一对红釉凤凰白瓷杯,每一只上都留有诗词。左边那只是“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右边那只是“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虞仲恺心里疑惑道,“这群老家伙想干嘛啊?这对杯子虽好,这几句话明明更像是给新婚夫妇的,给我这么个古稀老头是何用意!”他思考了一会儿,让李墉说贺首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虞兄安好,我等因公事无法前来,特派寰甫为表,知你甚爱茶酒,故送一对凤凰杯,供兄各品之。凤凰,百鸟之王也,祥瑞长寿之兆,特借此意,恭祝兄长古稀之寿,家和昌盛。弟贺绫韫,顾琢,吕青敬上。”李墉说完后虞钦也是表示了对三位阁老的感谢和李墉的辛苦,虞仲恺笑了一笑,对李墉说:“三位老弟有心了。寰甫还请替老夫传达对三位阁老的谢意,再帮老夫带一句话。”李墉问是什么,“这诗词选的不错,老夫很喜欢”。

“寰甫定当面跟阁老们传达太师的意思。”李墉说罢便让虞钦给送回座位上,虞仲恺还让虞镇过去和他哥一起给李墉敬酒。兄弟两跟李墉觥筹交错了挺久,直到寿宴结束也是虞镇来亲自送的他。待送走了所有的客人,虞仲恺让虞镇先别走,让虞钦召集家里人准备开一场家会。

虞府大堂,虞仲恺正在当中坐,虞钦、虞镇坐两旁,二人妻子在其下位,两列坐着满当当的人,孩子有的扒在门外偷听,只有虞钦的长子和长女和虞镇的次女坐在大堂近门端。

“伯父寿宴刚过,又匆忙地举行家会,是有什么大事吗?”一位虞家族人站起向老太爷询问,虞仲恺让他坐下,解释今天家会的意图,“老夫此次举办家会的目的就是谈论今日陛下午朝所提赛马一事。钦儿,你给族人们说说详情”。虞钦站起唱喏之后,与同族们讲述了午朝的事宜,同族们听了开始议论纷纷,孩子们听了也是光顾着赛马怎么玩,虞钦长子虞子昂听罢脸色一暗,猛的看了一眼亲妹。虞钦长女虞沁握住了虞镇次女虞霞的手,虞霞还不知所措的轻声问姐姐怎么了,虞沁也是一声不吭,直到虞钦一声大喝“诸位”!满堂议论纷纷的嘈杂声才平息下来。

“老太爷有话讲。”虞钦说完向父亲行礼后便坐下了,虞仲恺环顾所有同族,尽是满脸的疑惑和担忧,那三个孩子里也就懵懂无知的虞霞脸色还算好看。他也清清嗓,声音洪亮的说:“我知道大家都各有疑惑和猜忌,老夫也不吊着大家了,贺首辅他们给老夫送的寿礼暗藏玄机。钦儿、镇儿,将杯子传下去”。

二子将那对凤凰杯传给妻子,逐一传下观看,到了虞子昂手中,他看见那句话时就确定自己没有想错,看了一眼妹妹,虞沁点点头,虞霞想知道到底藏了什么玄机,接过一看方知这是大婚时该送的,奴仆将杯子接回来,虞钦屏退了下人。虞仲恺缓缓站起,二子欲扶,为其所退,他缓步走到中间,说:“陛下这是借赛马之事来拢世家之力,欲要以姻事为固。我虞家本来颍川,在未南迁之时仕途不畅,自南迁以来,四世三公,何等光荣。可新制创立后,三公职位如同虚设,咱们家有出息的不多了,若老夫百年之后,虞家官途没落,重回颍川若为本家所拒,我就是这一脉的罪人。故老夫想着咱们家中有貌美少女,有健武少男者,皆去参加陛下赛事。谁有异议?”说罢招虞沁、虞霞和虞子昂来到身前,“子昂,沁儿、霞儿,你们可愿去”。

虞子昂立马跪道,“为虞家后世,孙儿当竭尽全力”。虞沁和虞霞也缓缓跪下,虞仲恺大悦,问道:“还有谁家的儿女要来?机会难得,能者居之”。

同族之人荐举自家儿女甚多,把钦镇兄弟围得水泄不通。就见一人冷静的坐在位置上喝茶,虞仲恺见状走到其身边,那人见到赶忙礼道:“大伯有事何劳亲临,您叫一声,侄儿就过去了”。虞仲恺挥挥手让他起来,跟他闲聊起来,“叔阳怎么对此事毫无兴趣呢?我记得你儿虞成能文善武,曾与大儒方源学习过,也随钦儿去剿过陈留逆党,有百步穿杨之能,九英才行九,号‘雕弓儒士’。怎么不叫他来赛马呢,为咱们虞家夺个彩”。

虞叔阳想以成儿仅有些骑射的皮毛而谢绝,但面对老太爷的捧杀,也是无济于事。他便拱手称道,“大伯瞧得上我儿那浅薄的马上功夫,那我遵命便是,回家就与成儿说此事”。虞仲恺长诶一声,拍着他的肩说:“这才对嘛。叔阳,你在家里的地位不高,靠着沉之才得以丰衣足食,能不能翻身就靠成儿此次的表现了。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劝你儿吧……”他回到上座,唤来虞钦、虞镇,跟二人说:“钦儿啊,今天的家会就到这了,通知大家可以散会了。镇儿,你闲着的时候去一趟叔阳家中,好好跟他和他家成儿陈明其中利害”。

二子唱喏之后,便宣布家会结束,族人各自打道回府,虞镇叫住了叔阳,让他同自己一道回北城。虞叔阳恭敬不如从命,二人一道回了北城,道中虞镇一直在跟叔阳谈论赛马之事的利害,这让原先位卑慎行的虞叔阳动心了,这可能真的是他这个旁系庶子唯一翻身的机会,也能为儿子谋求更长久的后路。

西城虞府的家会举办的同时,东城钟府、南城周府、西南的刑府都在举办家会,甚至南京之外的王淩、王浑也书信几封送到王沦手中,按察使司副使崔荷也是飞鸽传书到清河,和家族说明了情况。

神乐帝一场赛马,引起了各地世家的反响,其余世家比如太后本家太原刘氏、武陵范氏、兰陵陈氏……等共十大世家参与其中,凡正七品以上的官员尽数捧场观礼,唯谢宣最为特殊。太乐令从七品官员,附属礼部,受太皇太后恩典,故邀来以奏礼乐,但何人不知,其中暗藏缘由是谢宣那威震西北的武安侯兄长。

谢宣受武安侯福荫,设府于神武大街繁华地段,距冠军侯府仅有两街之离,顾元嘉的琴就是和谢宣学的。

谢府虽在繁华地带,但其未装奢贵之饰,未修豪华之间,黑漆门上有锡环,红木匾上篆谢府,府内草木得意春风,假山耸立池水流,廊中百鸟翱鸣,其音传响而清脆,杨柳挲挲风铃动。花,香远益清;竹,亭亭玉立;人,络绎有序;音,动人心弦。

溯听源而去,原来是谢宣在庭下焚香弹琴。一曲广陵散,百鸟静候佳音,斑鹿抬首止息,其音浩然,管家在侧也是不禁敲打调律,有下人来报也令其噤声。二人耳语过后,那管家脸色一变,也不忍打扰,万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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