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安家堡（1 / 2）
到得山中，项北牵马而行，峨眉秀丽果然名不虚传，青山翠谷，鸟鸣传幽，不着山溪，薄雾自湿衣。
不经意间路中窜出几只猴子，冲着项北挤眉弄眼，吱吱乱叫，项北也不理会，过不多久，一只胆大的猴子居然窜到项北脚边，拽着项北的衣服就往上攀。项北自小居于山林，与山中小动物为伴，倒也不反感，抬脚一踢，助那小猴子一臂之力，这猴子爬上项北肩头，显然无比得意开怀，吱吱乱叫、手舞足蹈。猴群见这小猴子开心，也不再怕，个个窜出，在项北前后奔跑跳跃，这样一来，项北行得极慢，便回手从“六合”背的包袱里掏出些吃的，撒开了去，轻拍肩头那只小猴子道：“去吧，我还得赶路。”那小猴子极乖巧，仿佛听得懂一般，吱吱叫了两声，立时跑了出去。
项北走着走着，“六合”突然发出呜呜嘶鸣，项北只觉猴子越来越多，但并不往身边聚，跳越腾挪，都往西去，一会就隐于山林树梢之间，但过不了一会，又有一群于身前身后穿跃而过，都往同一个方向。
项北心中起疑，突见刚刚跑开去的那只小猴子在自己前面吱吱叫着，然后跟着同群的伙伴们也往西去，项北想了想，拍拍“六合”，道：“你且留在这，我去看看就来。”
项北跟着这些猴子往密林里去，走不了多时，就见聚集的猴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成百上千，个个吱吱乱叫，项北脚前腿后，头顶肩肘，左右两旁的树枝上全是猴子，这等场面，真是蔚为大观。再往里走，这些猴子见到项北突然激动起来，有些吱吱叫着便冲项北发动攻击，抓扯衣服，嘶咬并举，项北只躲闪不反抗，实再不行了，就使出点穴功夫。
那只小猴子攀到项北肩头不知吱吱叫些什么，猴群渐渐不再攻击他，但仿佛都带着极大的敌意围聚着项北，项北挪一步，它们也挪一步，渐渐终于到了群猴所聚中心，项弱不禁低低惊呼，却原来这么多猴子围在一个山洞前，而这洞前死伤了一大片猴子，足有二三十只，血迹断肢遍布。
项北凝神细看，有几只只是受伤，当下蹲下身来，抬起一只伤猴的断臂，边上一只猴子立时挥动上肢冲过来，显些打中项北面额，项北一闪而过，这边却使出内力往那伤猴的断肢上去，那伤猴发出呜呜声，群猴听这声音倒安静不少，个个盯着项北。
项北手指推拿，发觉只是脱臼，当下用力，轻微咔嚓一响，替它接好。这猴子摇晃晃站起来，蹦了两蹦，一跳老高，怯怯伸出伤臂扯住垂藤，几下就坐在树枝之上，群猴见此，莫不兴奋。项北再看其它伤猴，不禁心道：都为峨眉派剑法所伤，难道峨眉弟子无事便拿猴子开练吗？从怀中摸出金创药先给伤猴止血，半晌功夫将能治的都治了，又将自己已被扯破的衣衫撕下一节下摆来，盖住那十几只死猴，边上猴群见此，突然集集发出悲鸣，声震山谷。
只听山洞之中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也罢，跟你们这些猴子拼了！”一个衣衫不整的曼妙身姿突然从洞中冲出，却正好与项北四目相对，正是落惊鸿！
落惊鸿一见项北，一怔之下，忽然哇的一声哭出，直扑到项北怀中，抱着项北的脖子大哭起来，边上群猴从悲鸣中缓过来，见这女子出来都齐齐朝她扑来。项北见此，也来不及多想，卷起衣衫包住落惊鸿，往那洞内跑去，群猴倒也不敢追入。
两人见此都放下心来，项北这才惊觉，落惊鸿身上的衣衫被扯咬撕裂，几不能避体，如玉肌肤裸露人前，项北一时惶急，松手也不是抱着也不妥。落惊鸿也已羞得耳朵都红了，项北只觉手中的柔香软玉渐渐发烫，更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半晌才道：“姑娘，这个，我，你看，却是如何好？”
落惊鸿也不敢看项北，攀着项北的脖子，头低低埋着，细若游丝声道：“公子身上的衣服可以借一件吗？”项北听到此处，答应一声，将落惊鸿小心地放在地上，可这放下来却比抱在怀中看得更清楚，落惊鸿长发半扎半散，一张艳丽绝伦的脸因为且惊且羞更是动人，凌乱的长发略略遮着如水双眸，衣裙已是不成样子，一对玉臂至双肩处都是裸露的、胸前娇乳、修长的双腿也大半露在外面，肤光胜雪，项北一瞥之下急忙转身，先将自己的长衫解下来反手递给落惊鸿。
落惊鸿接过穿上，将长衫衣带束好，只觉其上还有项北的体温，不禁脸红心热。
项北道：“可好了？”自己一颗心却也是砰砰乱跳。
“好了。”落惊鸿的声音依然细如游丝。
项北回过头来，落惊鸿已将头发简单重束，抬起一双动人的美目看着项北道：“你，如何会来？”
项北道：“江城子夫妇未曾见到姑娘的报讯，甚为焦急。”
落惊鸿低头断断续续道：“我昨天失手杀了只猴子，却不料猴子越聚越多……围攻我……将我逼退到这个山洞……我一时慌乱，更是伤了不少猴子……什么都被它们抢去了。”
项北看她娇柔艳丽，穿着自己的长袍甚为宽大，更显弱不禁风，不禁道：“别怕，我们自有法子出去。”拉过落惊鸿，却要往洞外走，落惊鸿显是大为犹疑，不敢向前，群猴见项北出来，自闪出一路，但见落惊鸿刚刚在洞口一露，却又齐齐向前，吱吱乱叫，落惊鸿见此心中更是害怕，躲到项北身后，紧紧贴着项北，项北见她挪不动脚步，便道：“姑娘，得罪了！”转身将她抱起，落惊鸿满面含羞，却是心如鹿撞。
项北抱起她来，一边低低声道：“抱紧些。”落惊鸿依言紧紧搂着项北的脖子，项北腾出一只手来，另一只手环住纤腰，轻功使出往洞外急驰，群猴初以为是只是项北，到明白过来项北手中还抱着“仇人”，都发奔过来，但这一愣神的功夫项北却已奔出老远，原本围在外围的猴子倒成了阵前先锋，项北见它们攻击怀中伊人，单手使出“日冠天下”，掌风逼得群猴踉跄后退，又用石子土块击倒几只，脚下越发奔驰如飞。
也不知奔出多远，眼前再无猴子晃动，耳边听不到吱吱叫声，项北才停住脚步。脸上有冰凉的雨雾，惊觉山中已下起蒙蒙小雨。
落惊鸿道：“公子，公子。”项北忙将她放下，一边问道：“姑娘可识眼前路径？”落惊鸿左右看去，摇摇头：“我虽是每年上一次峨眉，但走的都是同一条路，也有同门接应。”突又问道：“公子如何称呼？”项北道：“在下天阙派项北。”落惊鸿喜道：“你果是天阙派的？”
项北点点头，突然记起江城子夫妇的交待，忙将怀中烟弹取出，喜未被雨雾湿着，两人看着烟弹直冲天际而去，不知何故都有淡淡异样情怀。
一时无语，项北道：“我们先慢慢走着，看看可有躲雨的地方。”落惊鸿微微一笑，点头紧紧随着项北。项北想起六合还在原地等他，又取出笛哨，缓缓吹起。落惊鸿只觉山中微雨甚是凉爽，耳畔笛声悠扬婉转，心旷神怡。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有一棵极大的古藤蔓，枝桠错节，树荫遮天，仔细看去却是三棵藤蔓攀缠着二棵树长成，不但树身巨大就是树根和枝蔓也将整个路都阻断了。
雨势渐大，项北牵着落惊鸿跨过叠叠错错的地上藤蔓，心里又难免记挂着师傅，扶她在一形似秋千的枝蔓上坐下，项北便问道：“恕再下冒昧，姑娘可曾请到落英师太？”
落惊鸿摇摇头：“我师傅不肯出山。”落惊鸿喃喃道：“我因她不肯出山，一气之下连夜下山，结果失了路径，半路之上又遇到那几只猴子总是……，我只想拔剑吓吓它们，也不知怎的，居然死了一只，然后……，然后幸好你来了。”项北听她说得断断续续，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心中奇怪她为何一直红着脸，说话声越来越小，但心中还是很焦急，落英师太不肯相助，这姑娘的功夫看来也并不强于江城子夫妇，去安家堡真是无甚胜算。
却听“得得”马蹄声，六合已循声而至，项北喜道：“姑娘，饿了吧，我马上确还有些吃的。”当下几步上前，轻轻拍拍六合，解开马上包袱，取出干粮和水，递与落惊鸿。这边牵着六合站到树荫下来，就手边喂些水粮给它。落惊鸿坐在藤蔓树枝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看着项北倚马而立，想这男子刚刚抱着几近赤裸的自己，看他与马儿亲热闲处，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雨势渐小，慢慢也就停了，山中风雨，真是变幻无常。
却突有清亮的女子歌声远远传来：“树缠藤，藤缠树，藤树自痴心；青藤绕，碧绦垂，岂能枉费春；树自直，藤自柔，树藤两缠绵。”
项北突听这歌声不禁与落惊鸿对视，落惊鸿却是一见之下真如惊鸿，蓦的就将眼光挪开。项北听那歌声渐近，山间叠翠之间隐隐现出一个娇瘦的身躯，却是灰色的僧衣小帽。
项北扶起落惊鸿道：“也不知是否你的同门来了？”落惊鸿看了一会道：“有些象小鱼。”又惊醒道：“真是小鱼！想不到她唱歌这么好听。”
项北道：“小鱼？”落惊鸿笑道：“她自小在峨眉长大，师傅捡到她时，她正躺在山溪边一个小木盆里，也不知生父母是谁，这么狠心。她四岁那年为了救一条被山洪冲到溪岸边的大鱼，抱着那鱼蹒跚走着，结果连人带鱼都掉在深潭里，鱼是游走了，她却差点淹死，幸好我们大师姐来，才好不容易将她捞了上来。那以后，大家就叫她小鱼。”项北听此不禁微笑。
说话间，小鱼却已从盘山小路上下来，眼看到得近前，却抬眼看见落惊鸿，不禁一愣，不一会笑道：“师姐，你这是怎么啦？”落惊鸿知自己模样却也狼狈，不禁道：“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