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入莲台寺11（1 / 2）
县衙大牢。
一间阴冷潮湿的囚室，铁链器具冰冷，墙壁斑驳陆离，空气中弥漫着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
‘叮当’声中，带着镣手脚铐的姚文成，被狱卒推搡着，带到柳大锤面前。
姚文成自从被抓后，到目前为止并未受到任何刑具折磨。
这并不是狱卒仁慈，只是因为姚文成是府衙护卫，身份特殊，被带进牢房时，柳大锤专门叮嘱过狱卒，须得好生看管，不得随意动刑，这才让姚文成免于被狱卒折磨。
待宋财将案情禀报给府台大人后，姚文成如果拒不配合，狱卒肯定会对其用刑。
柳大锤此来，只是想看看还能否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线索，比如刘氏姐妹现在如何了，净明等人的藏身之处。
“姚兄弟，说起来，咱们也算上是同僚，真不知姚兄弟为何如此糊涂，会与净明等人犯下如此恶行。”
“柳大人不用旁敲侧击，有话直说。姚某既已落网，已然知晓自己命运。”
“好！阁下说话快人快语，兄弟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既然如此，被你们绑走的那对姐妹现在何处？”
“不知。”
柳大锤闻言面色一凛，沉声道：“阁下是在和柳某开玩笑？”
姚文成见柳大锤面色不善，继续道：“在下确实不知。当日我只是遵循净明意思，暗中跟踪刘婆婆祖孙三人，后来净明将刘氏姐妹二人，到底绑到何处，我也毫不知情。”
“如此说来，你在莲台寺被抓当日，指给我们救人的地方，也是净明让你故意误导的了？目的就是把我等引到他的伏击圈中，好将我等一一截杀？”
姚文成闻言低下头，显然已默认此事。
柳大锤拿起囚具，重重一拍，气得牙咬：“阁下真是好胆！”
柳大锤甚是愤怒，当日如果不是胡三江侥幸，提前察觉到了净明的阴谋，又置身赶过去，与净明等恶徒斗智斗勇，周县令和自己的好兄弟宋财，恐怕此刻早已被害。
姚文成道：“当日净明只是让我如此说，至于你们后续遭遇到的情况，我也不知。”
柳大锤讥讽道：“阁下把自己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看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姚文成道：“在下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误交匪类，辜负了府台大人的栽培。”
柳大锤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也不再和姚文成墨迹。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好好反思吧。不过在下提醒你，你只有半天时间考虑，等我兄弟今天从府台那里返回后，若你再是这个鬼样子，到时候别说在下得罪了。”
“将他关进去，好生看管。”
“是。”左右狱卒应命回答。
柳大锤走出囚室，正准备返回前堂，向周县令回复。
一名站堂寻过来向柳大锤传话，说胡班头正在外间找他。
柳大锤点点头，说了声多谢，便去外间见胡三江。
牢房外间，一般是牢头、审讯人员暂休之地。
柳大锤进来时，看到胡三江正对着室内一副字画发呆。
“长卿怎么有空过来了？”
柳大锤的声音让胡三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胡三江并未回答，而是好奇的问道：“柳大哥，这里怎会不伦不类的挂一副字画？”
柳大锤看了一眼胡三江，很是奇怪的道：“你不知道？”
胡三江尴尬的一笑，掩饰道：“柳大锤，小弟自上次挨打后，时常头疼，可能记忆有些迷糊，你别见怪。”
柳大锤点点头，又想到昨日胡三江呕心沥血，肿得像猪头的脸，也不疑有他，宽慰道：“待会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就昨日给大人看病的那位，医术还行，应该能帮到你。”
昨日那位大夫，这么快就解了夹竹桃的毒？
胡三江内心一顿，暗自佩服这个时代的医疗能力。
“不用了，柳大哥只需告诉我昨日那名大夫的住处，我自去便是，不劳柳大哥费心。”
“哟，你小子和我装起来了是吗？”柳大锤撇撇嘴，“放心吧，我正好也要帮其他人拿药，陪你也是顺便。”
胡三江见柳大锤如此说，也不再推辞，道了一声谢。
柳大锤眨巴着眼睛，又问道：“这幅字画，你真记不起来了？”
胡三江挠挠头，再次尴尬。
柳大锤道：“看来你是真记不起来了。这幅字画不是你挂在这里的吗？”
“我挂的？”胡三江真是吃了一惊。
“是啊，就是你挂的啊。当初你还说咱们在衙门吃饭，日久天长，难免会困顿懈怠，弄一幅字画过来挂着，既能弘扬正气，也能互相勉励，于是你从将作监那里求来了这副字画，便挂在了这里。”
“原来是我弄来的？”胡三江有点不确信，“我一个小小班头，能从将作监那里求来这东西？”
“是啊，我也怀疑你是从哪个不知名地方糊弄过来的，要扯掉它，不过你当时极力反对，我和宋财也就不再勉强了。”柳大锤半开玩笑半戏谑地道，“你还别说，自从你把这副字画挂在这里，我们衙门虽然出事的多，但每每都能逢凶化吉，也是邪乎了。”
胡三江怔怔的看着这副字画，努力回忆起自己前身的行为。
字画并无特别之处，整幅画暗黑风格，正中画了一幅青石板桥，桥两边芳草萋萋，各站着一人，分别正向对方走来。
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人腰挎钢刀，神情严肃，步履沉重，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官场中人。
另一人背对画面，闲庭信步，虽看不清面部表情，但依稀可见神态轻松，只是看不出身份背景。
旁边还有一行小篆：
愿得捐躯长报国，何惜此身入地府。
“这明显是一首咏志的字画，只是画面和字有些不太般配。”
胡三江想不明白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更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崇高的理想，他转头讪讪地问柳大锤：“柳大哥，小弟问你个事，我之前是不是目标远大，志向崇高？”
柳大锤‘噗嗤’一笑，抿着嘴道：“这…怎么说呢”
见到柳大锤这副样子，胡三江扯了扯嘴，提高声音，不满道：“咋个说？”
柳大锤挠挠头，道：“兄弟，不是我笑话你，你之前为人木讷，工作也算尽职尽责，但要说有啥目标志向，那是根本谈不上。不过你曾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知那算不算是你的志向。”
“什么话？”
“你说希望有一天人人都能吃得上饭，不会饿肚子。”
“我曾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那次是我们三兄弟在一起喝酒时，你喝多了，看着满街乞讨说出来的话，当时宋财还笑话你人小志大呢。”
“原来如此。”胡三江心下释然，“所以后面我就去将作监弄来了这幅字画？”
“谁知道你从哪弄来的。”
“柳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我能否把这幅字画带回家？”
“这本就是你的，你想拿走，随时都可以。”
胡三江点点头，将那幅字画包好，又随口问道：“你刚才在牢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就是问下姚文成，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那对姐妹的信息。”
“结果呢？”
柳大锤一脸郁闷：“他妈的，尽和我耍嘴皮子。”
胡三江呵呵一笑，打趣道：“怎么滴，柳大哥出面也不好使了？”
“等宋财回来再说吧，这家伙现在估计还期盼着有人能救他，所以嘴油滑的紧，等宋财从府台那里回来，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如果到时候姓姚的拒不交代，或者来回糊弄，甚至是个硬骨头，又该如何办？”胡三江提醒道。
被关进县衙大牢的人犯，一般待上两三天，就会交代一切。
但也有性子执拗的囚犯不肯轻易就范，这时狱卒大刑伺候一番，基本也能将问题交代的七七八八。
但还有些冥顽不灵者，哪怕你把他打死，他也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一般这样的人，都属于勋贵豢养的死士或者门客。
遇到这种人，衙门拿他们也毫无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另寻破案线索。
柳大锤听到胡三江提醒，皱了皱眉，心里当下就有些不淡定了。
“你说还能怎么办？”
胡三江想了想自己那个时代的审讯之法，于是道：“我有个法子，倒可以试一试。”
“莫不是针刺屁股眼那招？”柳大锤揶揄道。
胡三江以前曾想过一个审讯损招，让狱卒拿绣花针，反复去刺囚犯屁股眼，被柳大锤嘲笑很久。
“放心，那招早不用了。”胡三江招手在柳大锤耳边低语几句，柳大锤怀疑的看着胡三江，道：“行不行啊？”
胡三江很清楚自己这个办法可行性，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承受能力，因此心里也没底。
“不试试怎么知道？”
柳大锤点点头，只要胡三江不瞎搞，他的办法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目前衙门看似破了侦破了刘氏姐妹绑架案，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
净明没有抓到，刘氏姐妹也没有解救出来。
钦差临走时虽没有追责，但衙门压力依然很大。
而周县令目前受伤，卧病在床，宋财又刚刚经历过一番大战，整个衙门里能办事的就只有自己一个，外加个脸肿的胡三江，有等于无，衙门必须尽快找到新的突破口。
可以说这一役，衙门其实损失颇大。
眼下最好的一个突破口，就是姚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