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钥匙26（1 / 2）
身下缺少修剪的松软草地肆意生长，已有半人高，被压倒的草叶正扶直腰杆抹去原有的人形轮廓，并一步步攀登上顾安生的躯干，试图将他拉入地底变作其中的一份子。
对这个世界展现出的异常生命力顾安生见怪不怪，几天的路途中，除了那口铁锅就连吃食也诞生出灵智，坚持到最后的编织袋长出细密鳞片，稍不留神就会跑个没影，想起前天自己翻了半个街区才找到它，顾安生止不住摇头。
“你经常做梦？”
言维若端坐于不远处的丘陵上，极目远眺。
相处中顾安生慢慢了解他的性子，除非是他感兴趣，否则他更愿意倾听这个世界的声音，“嗯，老毛病了。”
清风拂动言维若的衬衫，他的发丝随草木摇摆，“梦由心生，你很想念他们。”
到了顾安生这，风势逆转，植物与其共同发力，在顾安生的胸膛脸颊上割裂出一条条细小的伤痕，他耸肩道：“我第一次出远门。”
世界对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大概是他们的影子没有受到干扰，这颗诡异星球开始展露它的恶意，区别在于敢与不敢。
伤口片刻复原，顾安生找起被自己用铁链和木棍钉入地面的编织袋，此刻，草地将它包裹如同堡垒，木棍向上挣扎，露出的铁链收起尾巴钻了进去，顾安生长叹一声，“滚出来，别逼我一把火烧了你。”
见口头威胁不管用，顾安生以指为剑，刺入前方的空气，草地如同受到了致命威胁开始疯狂生长，顾安生用力一拉，拽出黑色烟雾，口吻冷淡道：“出来。”
原本包裹编织袋的草木立刻绽开成花，露出中间形如蟒蛇腰腹的黑色袋子，铁链怯怯地蜷缩在一侧，木棍更是躺地上装死，顾安生没有计较，拎起粘滑坚硬的提绳离开，可走出几步后他终于暴怒，“妈的，给老子变回去！”
手中白色的细带恢复原样，粘液也没入其中，顾安生甩了甩手，扣下风干后的结晶物质，才算摆脱了那恶心的触感，看看袋子，又看看身下的长裤和系在腰间的外套，顾安生一脸欣慰，至少自己不用光腚满大街追衣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也是新生躯体带来的便利，尽管不像言维若般能影响万事万物，但自己贴身的东西能脱离这股侵蚀。
来到言维若身边，男人兴致勃勃道：“有趣吗？”
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顾安生面无表情道：“如果你是指和铁锅斗智斗勇，和食物打商量，那我只能说，他妈的糟透了！”
未等顾安生进一步表达不满，袋内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嘿，别把自己说的多无辜，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
顾安生随口道：“方便面可没有人权。”
“胡说！这是对生命的肆意践踏，我们要求行使面权！”
“好的。”
顾安生点点头，“我会把你们一锅炖了，让你们行使升天的权利。”
“恶魔！人渣！凶手！”
这声音吵得顾安生头疼，言维若却看得起劲，少年索性撂下狠话，“再吵，信不信我现在就开吃？”
包内鸦雀无声，顾安生难得有了清闲，一屁股坐在言维若身边，可这些小草依旧不给面子，想将他五花大绑，“这算是霸凌吗？”
言维若用左手抵住太阳穴轻轻摇头，“不算，针对你的不是人。”
他问了句，“这个世界，你觉得怎么样？”
顾安生抓起想要钻入自己大腿根部的草叶，轻轻揉搓叶茎，“很疯狂，普通人没法在这里生活。”
一路上的见闻看似搞怪，是因为自己接受了言维若的馈赠，倘若换成普通人，他毫不怀疑刚刚出言不逊的面饼能让对方死个万八千次，可这能怪一群刚刚诞生灵智的死物吗？他们也是这股疯狂的受害者，若将位置对调，他们的行为很合理。
或者说因怨念而生的产物本该如此。
一想到自己还要跟一堆食物谈论权利，顾安生的头更痛了，其实以他现在的状态虽然无法像言维若般不吃不喝，但维持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所以从包内的这帮伙计有了自己的意志甚至能说会道后，他并没有将其一锅端了。
顾安生也想过扔下他们不管，可又觉得自己带来的东西就应该负责到底，加之言维若也属于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的类型，这群小东西还能陪他解解闷，所以言维若的话没有问题。
有趣吗？
“是很有趣。”
言维若起身双手插兜，“有趣就好，我说过这条路很难走，但既然已脱离人群，释放真实的自己也不再是问题。”
顾安生低头不语，“真实的自己？”
心中生出疑问，这十多来年伪装的部分不多，出发点是想让家人安心，可这能完全代表自己吗？
不能，亲友眼中的顾安生只是自身的一部分。
他现在愈发明白，自己病入膏肓，长久的压抑与梦境的洗礼，他的疯狂并不比这个世界少太多，试问，即便普通人得到了这股力量，能如他一般自然而然接受身边诡异的一切吗？
现实不是童话，一群如同鬼怪的活物也不太好看，甚至让人恐惧和惊悚，正常人也不会喜欢一块有着烟熏嗓音的面饼，和它在包装袋上露出的五官与轮廓，那黑暗如残尸的模样与魔鬼相同。
顾安生停止思考，问道：“五天了，我们这样闲逛来得及吗？”
言维若目光平静，“面对一座神奇的都市，自然是要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细细品见。”
顾安生斜眼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那个傅学士住哪？”
回想这五日扫荡过的街区，顾安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除了面前的仁兄，谁会一条街一条街的瞎逛呢？
言维若打住话题，“走吧，该出发了。”
顾安生眯眼打量他的背影，乖乖跟上，武力有时比话语更管用。
离开了这座公园，二人继续向北进发，没走出多远熟悉的啼鸣声从不远处的天空传来。
“它们怎么跑这了？”
望着与自己搏命过的怪鸟，顾安生有些疑惑。
言维若回答道：“领地没了，自然要找下家。”
“回去不就好了？”
“它们不敢。”
得，不用细想顾安生也明白是身边这位爷的原因，言维若却突然加快了脚步，“烈鸮群正在和这里的主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