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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最左边那人,阴沉沉地说道:“我们已败了。”

最后那个“了”字才一出口,楚蓝已经动了。

她的身形一闪,已经贴在了三人面前。

这一回由于薛冰的距离太远、又站在三个老头儿后面,楚蓝在他们的前头,一贴近她的身形就被三个老头给挡住了。

因此她竟然完全没有看到楚蓝做了什么。

只听那老头又惊又怒道:“你连死也不肯给我们三兄弟死个痛快么?”

薛冰也是一惊——死?败了就要死,果然是魔教的做派。但楚蓝抢身上前竟然是为了阻止他们三人自杀?为什么?

楚蓝道:“你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送死的。为什么要死?”

“你——你还愿意叫我们在这儿等陆小凤回来?”

这语气当中的惊异,倒一点儿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充满了不理解。

楚蓝反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只是在我哥哥回来之前,你们三个全都要听我的话。”

曾经有人说过,越是苍老的人越是怕死,因为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们每一日清晨醒来都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了。

那种恐惧,会让他们越来越畏惧死亡。

活得再久的人,也绝不会觉得自己活够了、死了也不亏了。

这三人显然就是这么样的一种人。

既然楚蓝能杀、却没有杀他们,只是要叫他们听话。

三人这一趟来的任务也就不算失败,自然还能继续好好活下去。

这回还是左边那人开口道:“行。”

楚蓝好奇地问道:“你是你们三个的代言人?他们两个为什么都不说?”

左边那人道:“因为我们是三兄弟一向共进退。我是老大,他们都听我的,听了足足六十五年已习惯了。”

楚蓝点点头说道:“那行,跟我来吧。”

三人果然跟在她的身后。

薛冰这一回跟来的时候一样,还是走在最后面。

码头上那管事原以为来了三个杀神,结果三个骇死人的老头儿跟着那个小姑娘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三个老头都听话得跟孙子一样。

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跟到了码头上,然后三人在楚蓝的左边站成一排,也开始跟她一样的往码头上扔麻袋。

三人虽然不能像楚蓝那样空中的麻袋连成一条弧线,但速度也绝不慢,至少比码头上普通搬货的大小伙子们上船下船快得多。

那管事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用力地揉了揉眼,又瞪了瞪眼。

那三人还是在楚蓝旁边扔麻袋。

管事的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去说道:“姑娘。”

楚蓝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嗯”了一声,道:“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只是我想问问,这三位老——大侠,他们这是?”

楚蓝道:“他们都是我的小弟,搬的货都算我的,今天干完你一起结算给我就是。”

管事看那三个人板着一张死人脸、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冷气,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给一个小姑娘当孙子、搬货物。

哪敢说不同意。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干笑了两声,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这三人干活儿只比你差点儿,一点不比我手下这帮弟兄差,看来姑娘今日的工钱又要翻倍了。”

楚蓝道:“他们三个都练武超过六十年了,你手底下的都是普通人,比不过正常,你不要觉得你的弟兄差。”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我们这些普通卖苦力的人当然不能跟您这样的江湖侠士比。”

说了两句好话之后他飞快地擦着汗走开了。

从这日起,楚蓝多了三个白干活儿、她拿工钱的工人。

工钱比原来可不光是翻倍而已。

她忽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来的人是麻烦了,反而期待起来——

再来几个这样的,她买房子的钱就指日可待了。

或许陆小凤回来的时候,就能发现自己也有一栋房子、有一个家了?

于是,后来的人就像是知道楚蓝这个想法、专门来给她的房子添砖增瓦的一样。

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有了这三个西方魔教的人做代表,楚蓝突然领悟了一种挣快钱的新方法。

除了青衣楼的杀手之外,又来找楚蓝或者是来找陆小凤的人,来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她扣下在码头上扛麻袋了。

虽然内力可能够不上、或者也有可能不愿意这么卖力,像楚蓝和魔教三老头这样用内力扔麻袋,但像普通苦力那样三袋三袋搬运楚蓝也不嫌弃啊。

人多了加在一起,一天搬运的货物数量也是十分可观。

反正楚蓝现在一天能挣的钱直接翻了好几倍。

而且楚蓝还不管饭,每天干完了活儿他们自己去吃饭,第二天再老老实实过来扛麻袋给她挣钱。

这个码头都快被楚蓝带着一堆江湖人士给承包了。

有他们在,不管来多少船上货卸货,都能叫楚蓝带着一帮人以最快的速度干完活儿。

也因此每日进码头出码头的货船是越来越多了。

因为货船翻了几倍,来来往往的商客们自然也多了,码头上做小生意的,比如卖大白馒头、卖卤肉的、卖茶水、干炸小河鱼的、甚至卖鞋卖头油等物的小商贩们也多了起来。

码头的大管事脸都要笑烂了——因为这座码头上所有进出的货船、小商贩们都要给他交地头钱,他们挣得越多,他挣得也就越多。

也因此,楚蓝一点儿顾忌也没有,每天带着一帮人按时上下班、工钱全归她。

花满楼听说了之后,有一天还特意来看了看城中传遍了的码头麻袋满天飞的大场面。

当时楚蓝正在盯着金九龄和木道人,两人不知道已经搬了多久的麻袋,反正都是满头大汗。

楚蓝不让他们休息。

这倒不是她故意针对他们。

主要是这两个人的武功都很高、还都是她看过书知道的坏人,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又还没有干什么坏事,至少在楚蓝看来不该死。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遇到也就算了,既然来了,当然应该卖力帮她干点儿活、为她的房子出出力。

多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花满楼当时看得有些不忍。

楚蓝偷偷对他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人过于挥金如土了么?”

木道人是不是挥金如土,花满楼或许不清楚,但金九龄爱花钱、会花钱,这可是满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

花满楼道:“难道你要叫他们也跟你一样努力挣钱买房子?”

楚蓝摇头说道:“不,我是想让这些人知道挣钱不容易。众所周知金九龄最会花钱也最爱花钱,可他又不跟你一样家中富豪,也没有什么日进斗金的产业,那他的花销都从哪儿来?老话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花习惯了,若是没有了钱,又不肯踏踏实实去挣,是不是就要走歪门邪道?”

花满楼沉默了。

只因他知道,楚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相反,一个人爱花钱、却没有没有挣钱门路的人,他的钱要从哪儿来?

这是很危险的。

他绝不愿意看到朋友,哪怕只是朋友的朋友,误入歧途。

那岂不是太过可惜了么?

“所以么,我现在叫他们知道了挣钱的艰难,或许以后花钱就不那么大手大脚、就不会走错路了。”

花满楼道:“他们都已败在你的手中?”

楚蓝笑着道:“要不是败了、打赌输给了我,怎么会这么听话?”

“打赌?”

楚蓝道:“跟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还有司空摘星学的。怎么样?花满楼你要不要跟我打赌?”

花满楼哈哈笑道:“我从不与人打赌。”

楚蓝道:“你放心,你输了我不会叫你来扛麻袋的。”

“那你要叫我做什么?”

楚蓝道:“提前告诉你也无妨,你若赌输了,等陆小凤回来,我要你帮我让他打赌输给我。”

“哦?”

楚蓝循循善诱道:“难道你不觉得,陆小凤也是挥金如土的人之一?你看。他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家里人又只有一个码头抗包做苦力的妹妹,再像以前那样挥霍下去,很有可能也会是走上歪路的人之一吧?”

花满楼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他们都知道,陆小凤就算饿死也绝不会去坑蒙拐骗。

楚蓝又道:“我觉得他喜欢挥霍的最大原因就是不知道挣钱的艰难。所以你看,他难道不是最应该在码头上抗包的人?”

“我似乎已经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花满楼笑道:“而且,我已经见过了在码头上抗包的木道人、金九龄、老实和尚,却还没有在见过扛麻袋的陆小凤。这就仿佛是海棠无香、鲫鱼多刺,不免令人觉得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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