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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赶来的宁老爷，在密林深处发现的是刚刚自尽的两人。

可惜，黄泉路上，方策并未看到宁白。

“我等了许久，不知时间……”

从最开始的期盼，到失落，到空寂，到绝望，最后生了恨意。

从黄泉路到了奈何桥，又看到了忘川，最后他停在岸边，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从一个孤魂变成了怨气极重的厉鬼，从一个死后还谦谦君子的公子，变成了阴冷狠厉的恶鬼。

“我心中始终不明白宁白为什么没有来，明明当初是你说赴死，再约来世！”

方策眼中血红，鬼魂没有眼泪，红肿的眼眶看起来十分可怖，他怒视宁白的方向，眼中尽是质问。

听完方策的故事，院子里一片寂静，原本还矢口否认的宁夫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宁白，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只有沉默。

“你说，宁白并未来黄泉路，与你赴约，或许只是错过而已。”周砚南看着周围人的脸色，试探性的提出疑问。

方策低着头，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声音空灵，“我问了很多鬼，他们说没有看到，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过了黄泉，说好的来世......谁也没做到......”

顾怀溪默默喝完最后一口茶水，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宁白，道：“你也来说说呗，毕竟你是当事人之一。”

宁白从听故事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几分，终于在顾怀溪点名提醒下，舍得将目光转向方策。

第三十三章 前世今生3

众人的目光很默契都看向宁白，他们都在期待着宁白要如何对待方策说的话，又是会作何反应。

墨辛忍不住想到，若宁白真的回应方策，那秦允儿该怎么办？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然而，宁白的反应并没有如其他人料想一般，或是痛苦，或是震惊，或是难以接受，他神情微微动容，但语气仍是淡然，“说什么？”

宁白神色从容，面对方策的恐惧突然就消失了，他直视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到方策身上，语气冷静的让人心寒，“没什么可说的，你说的这些都是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众人一时静默无声，他们没想到宁白的反应如此平静，又让人心寒，更重要是他再次伤到了方策。

就连宁夫人都愣了一下，手里攥着帕子，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却还是咽了回去。

方策在听到宁白说完第一句后，大受刺激，浑身所化的黑气即为怨气涌动，幽绿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他啊啊的怒吼，却终究没有对宁白攻击。

墨辛心有不甘，替方策委屈，又作为外人不好开口。

顾怀溪瞧着场面僵化，默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铜镜，扬了扬手，“那就看回溯镜是否能证实他的话。”

看见回溯镜出现在顾怀溪的手上，周砚南和墨辛同时瞪大眼睛，眼中露出少许惊讶。

“师尊！”墨辛气急叫道。

周砚南直接怼道：“师叔，你也太不要脸了，我说上次去十楼怎么不见回溯镜，原来是被你偷走了！你怎么连自家东西都偷！”

听到这话，顾怀溪像是恼羞成怒一样抓起旁边刚刚跟丫鬟要的瓜子朝着他扔过去，语气幽幽道：“谁不要脸？你都说是自家东西，那我就不是偷，是用，小小年纪，话都说不清楚。”

周砚南闪身躲过，一脸无语的表情，却也没法说什么。

墨辛无可奈何的扯了扯顾怀溪的衣服，眉眼中带了几分不满和嗔意。

回溯镜是仙门至宝，当初被千星偶然获得，一直放置在十楼珍藏。

此宝可以回溯三百前的所有往事，如方策说的是真的，那么回溯镜回溯出来的自然与他说的无疑。

没等宁家人说别的，顾怀溪直接施了法术将铜镜悬于虚空之上，镜子在月光下隐隐闪动，镜面映射出一道束光，百年前往事顷刻浮现。

正如方策说的丝毫不差，他们的故事都是真的，宁白对方策有情也是真的，方策对宁白恋如痴更是真的，但一切都在两人双双赴死之后彻底变了。

方策与宁白双双赴死，然而当时赶来的宁老爷只顾着救宁白，根本没有管方策的死活，宁白被带回家治疗活了过来，方策却真的死在了密林。

活过来的宁白并没有得到父母的谅解，反而是变本加厉被控制的更严重，他们给宁白安排了婚事，就在前世，宁白的妻子就是如今现世他的未婚妻秦允儿！

宁白对于自己没有死去的事实很失望，却不敢再寻短见，一次挑战勇气的事情，在失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执行了。

得知方策已死，宁白情绪崩溃，几番胡闹，却在宁家父母面前根本不甚在意，只有暴力压制，早在之前宁白就明白，他与父母之间，更多占据的是宁府名声。

宁白反抗了一次，却再也没有勇气反抗第二次，他听从安排成亲，他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在父母的管控下，他管理商铺，善待妻子，孝顺父母，他成了别人口中称赞的宁家少爷。

只不过，宁白也没想到，就在他寡淡无味，墨守成规的生活中，出现了变故。

他喜欢上了秦允儿。

宁白不是真的断袖，他对方策之情除了懵懂的悸动，更多是禁忌背德的刺激，面对温婉又大气的秦允儿，他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这次，宁白的心意终于被宁家父母认可，不同于方策，他们很满意夫妻两人感情深厚美满。

画面上，宁白和秦允儿相持相伴到七十几岁，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各个成才，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减淡。

宁白垂暮老矣，躺在床上，床前是已经成了老妇的秦允儿，她眼泪潸然落下，握着宁白枯瘦的手，要求来世再做夫妻。

恍惚间，宁白像是想起曾几何时也承诺过要和一个人来世再见，可是随着年纪渐长，那些往事早已化作幻影，他瞧着相伴一生的妻子，只觉得那些都不再重要，他轻声应好，与妻子一样想要来世再续。

......

回溯镜回溯至此，渐渐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缓缓落到了顾怀溪的手里。

此刻，宁府四周，寂静无声。

第三十四章 烟消云散

回溯镜所展现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此刻，刚刚还担心秦允儿遭受不公平的墨辛都说不出什么，他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比起秦允儿，方策才是那个遭受了不公平待遇的人。

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单纯将一颗心交了出去，结果却丢了性命。

墨辛神情低落，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成拳，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当事人是方策，他竟也如此难受，难道这便是所说的共情？

“真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周砚南悻悻开口，他纵然有何话，此刻都说不出来了。

“原是我的错......竟是一腔真情错付......”

墨望舒悲悯的看了一眼方策，眼中带有几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不屑和讽刺，她出身世家，纵然对男女情爱涉世未深，但该有的骨气是不能少的，这个方策，因为情爱冲昏了头，落得此下场，怨不得别人。

相比之下，顾怀溪才是那个从最淡定的，他收起回溯镜，冷眼瞧着方策和宁家人，冷不丁开口道：“我听了这么久的八...咳故事，想说说我的想法，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听？”

宁夫人听后，哪里会拒绝，她连忙表示：“自然，仙君有话但说无妨。”

宁夫人觉得顾怀溪是仙门长老，名望高，又是心系他们凡人，说出的话自然是和她们的想法差不多，她就指着顾怀溪主持大局，只希望给宁家一个公道。

看来即便知道事情真相，宁夫人还是觉得这件事与他们宁家，她的儿子宁白并无关系，他们绝不可能与这个鬼祟有关系！

可惜，宁夫人看高了顾怀溪。

“我只想说......一个个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东西！尤其是方策！”

众人：？？？

周砚南叹气，仰头望天，又来了。

墨辛表情纠结，又带着歉意，每次师尊对一件事畅所欲言的时候，他都担心得罪对方，最后他都好声好气再说几句道歉的话，可惜哪次都被认为是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