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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叹了口气,想到刚刚回溯镜看到的事情,一股怨气不知何处来,竟也没作以往一般准备道歉,这次师尊不管说什么,他都不管。

方策还在震惊与宁白转恋他人的事实,完全不在意顾怀溪说了什么,这次他不是怨恨,而是彻底的绝望和心寒。

一个早已死了百年的鬼祟再次感到绝望和心痛,那他所经历的是事,何其残忍,又何其痛苦。

顾怀溪本来也没想让方策发表意见,他完全不顾他人目光,继续对着方策道:“你就是温饱思淫欲的典型案例!什么都有了,就想着找找没有的,长得不差,又有钱,你喜欢谁不行,非要在一棵树上找死。”

“你早就知道宁白对你之情不深,更多是叛逆,你却还是选择身陷,不辜负你辜负谁?这件事换个角度说,就是你玩不起,自己先交了真心,被抛弃怨的了谁。”

“你执念百年化作厉鬼,人家娇妻在怀风光富贵,你哭给谁看,只能感动自己。”顾怀溪顿了顿,“哦,忘了,你是鬼,不会哭。”

“现在你又来干什么?说白就是自己的执念不甘,想要给自己曾经的愚蠢找找不足。”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披头散发,阴森恐怖,还想着跟人家配冥婚,我倒是见识了,鬼也会做梦。”

顾怀溪像是说累了,终于停下喋喋不休,悠哉得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墨辛没想到师尊竟然说的这般狠,几番想要说情都被师尊阻了回去,心下对方策更起了怜悯。

周砚南都不禁乍舌,他师叔有时候嘴毒的功夫丝毫不减。

墨望舒眸子深了几分,娇俏的脸庞微微动容,她倒不觉得这些话怎么样,但师叔这般说,应不是为了痛斥方策。

顾怀溪再次看向从一开始就装鹌鹑的宁白,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起身走到宁白身边,“哎呀呀,要不是我刚注意到,都要忘了在场还有宁少爷呢,你从一开始就这么安静,我都以为你不是当事人了。”

很显然,顾怀溪要把战火转向宁白。

“宁白少爷确实情深,瞧瞧临终与秦姑娘的承诺,这辈子果然做到了,这要是宣扬出去,确为情痴之典范,顾某也是十分敬佩。”顾怀溪说完,转身看向墨辛,“乖乖徒弟,以后找道侣,切记像宁少爷这号人,一定要谨慎。”

墨辛闻言,不和场合的红了脸,师尊怎么说到他身上了。

宁白笑不出来,顾怀溪是故意讥讽他,偏偏他没什么立场反驳。

宁夫人自己儿子被讥讽,气得捂着胸口,偏偏她也不敢说什么重话得罪顾怀溪。

“哦对,像宁少爷这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家乖徒弟遇不上。”

“够了!”宁白厉声打断顾怀溪,眼眶微红瞪着他。

顾怀溪只觉得讽刺,他竟还有脸哭?方策还没哭呢。

宁白白着脸,涩声道:“我很感激仙君替我捉鬼祟,但这些都只是前世烂俗往事,与我今世没有相干!我希望...仙君莫要受到情绪影响,前世就只是前世,所欠之债都应在死后还清才入了轮回,所以,我和他并无怨债,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执念。”

果断又残忍,一段连露水姻缘都比不上的感情,何其讽刺。

顾怀溪沉声,盯着他良久,突兀笑道:“自然,你的所思所想,又不受我控制。即便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改变想法,又何必在意我的话。”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悲凉又尖锐的笑声响起,只见方策眼眶充血,终是流下两行血泪,他看着宁白,任何情感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痴情错付,无辜丢命,这就是他得到的代价。

墨辛无声看着方策发泄他的悲伤和绝望,鼻头酸涩,此刻他真的和方策做到了共情。

慢慢地,众人发现方策的身形越来越浅,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透白,几乎都要看不见他了。

“怎么回事?”周砚南皱眉。

“只是执念了却而已。”

正如顾怀溪说的,方策的身形渐渐消散在宁家院子,像是真的已经执念了却,消散在天地间。

“是他去轮回了吗...”周砚南不确信的问。

“或许吧。”顾怀溪淡漠道,转头看向宁白和宁夫人,撑起一个假笑,“既如此,我们也不算是失职,事情已经解决,那就此告辞。”

他话音刚落,墨辛几人就显得即为迫切,懒得去看母子两人的脸色,跟在顾怀溪身后飞身离开了宁府,丝毫不做留恋。

偌大的府邸,只剩下宁白母子和几个在旁侍候的丫鬟。

月色正好,尽显凄凉。

墨辛四人飞身离开宁府,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玉带山脚下。

此刻刚过子时,月色最好,夜风轻轻吹过,带动了周围的草木。

玉带山徒步上去有几万个台阶,当初墨辛和周砚南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但对于此刻已经身入仙门的他们,不出片刻就可达到山顶千星殿。

一路上,墨辛显得尤为沉默,情绪也不高,周砚南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咽了回去。

顾怀溪走在最前面,却也能察觉小徒弟的情绪,心下叹气,勐地顿住了脚步。

“嘶...”

走在顾怀溪身后的墨辛因此遭了秧,额头正好撞到了顾怀溪背部,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唿。

“师尊?怎么了?”

顾怀溪转过身,看了看此刻尚未见天明的夜色,突然说道:“我突然兴致大发,要徒步爬上去,你们....”

顾怀溪故意停顿了片刻,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圈,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人,还是小徒弟陪我一起爬吧,你们两个先回去将宁家的事报知掌门。”

周砚南和墨望舒相视一眼,他们看得出顾怀溪有话跟墨辛说,干脆应下后飞身离开。

天上星光点点,微风吹起衣角,师徒两人缓缓迈步,一步一个台阶。

墨辛自然知道,大概是师尊看出了他情绪不对,才会主动要求徒步爬上山顶。

“师尊......”

顾怀溪温声道:“和师尊聊聊,自从方策说出前世之后,你情绪就没高涨过,甚至他这个当事人还要低落。”

“没什么的,只是替方策不值。”墨辛踌躇开口,想起宁白的态度,原本已经压制下的怒气又渐起,“宁白看着是个俊秀公子,竟也是如此薄幸。”

没想到,墨辛刚说完,就感觉到手腕被人握住,定睛一看,竟然是顾怀溪牵住了他。

“师尊?”

“方策情深至此,无论值不值都不是我们能评判的,是要他自己感受,他曾爱慕宁白执念成鬼,如今在看到宁白的态度后,幡然后悔,按这样来说,前期他的付出是因为宁白对他真的有情,在他心里是值得,但如今宁白已经情谊不在,那么以前重重都是化作不值。”

“种什么瓜得什么果,他犯有三错,被爱情冲昏了头,明知宁白情谊寡淡却还是选择信任,此为第一错,又因为宁白轻易放弃性命已为第二错,那你知他第三错是什么?”顾怀溪将话头抛给墨辛,询问他的看法。

墨辛咬唇,思虑一番,道:“是他纠缠今生宁白,明知他已有未婚妻,却不顾伦理还要强行冥婚配,更是迁怒与秦允儿。”

顾怀溪嘴角翘起,声音缓和,“就像宁白说的,前世就只是前世,他今生痴缠便已经成了罪。这话虽听着薄情寡义,但却是事实。”

墨辛垂眸停下脚步,轻声道:“难道方策就活该吗?”

“当然不!方策才是前世最大的受害者,就像今生的秦允儿一样,换位思考,前世秦允儿也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今生的方策,他们都是无辜的。”

“所以,宁白才是那个过错最大的人吗?”

“不是,宁白有负心之意,却不是罪大恶极,他只是活在父母压迫下想要一条不是父母安排的路,错也不是宁白父母,他们只是希望望子成龙,这件事若站在一个人角度思考,那么其余人便都是有罪,但若是作为局外人,他们都只是每个人立场不同,考虑到事情不同而已,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乖徒弟,有时候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对于不需要参与的事,我们可以选择站在旁观角度去看,虽在外人看来有些不通情义,但更重要的要让自己无愧所作的决定。”

墨辛呆愣的看着顾怀溪,此刻他才再次意识到,宁家这件事,师尊是真的是从始至终作为看客在对待这件事,但没有冷漠无情,而是站在所有人的角度上对待这件事,他不受困与事情本身,甚至比当事人更了解事情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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