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战前27（2 / 2）

斯烈兀蹲下来，将阿魏草吐掉，抄着手道：“那倒没有，这有啥后悔的。再来一次我还去。只是建城之后，都是各部轮换戍守城池的。咱要是早走一步，现在也就不用待在这了。我还是觉得在部族放牧、骑马更快活，跟着骨力将军还能去乌孙再抢点东西。诶，据说上次他们去乌孙的时候，阿兹奎那家伙居然还抢了一对双胞胎，嘿嘿，他也不怕折在女人肚皮上，他都三十好几了……唉，再看看我们，上次去大宛带回来的钱都花完了，我之前抢的那个驱口上个月死了，都没人帮我倒粪桶，我都得自己倒！唉，哪怕抢个奴隶也好，在这城市住着总觉得别扭。唉，真想念草原啊……”

阿图嗤了他一声，道：“你猜猜看，真要开战的时候，咱们是会在这守城？还是会回到大王子身边？大王子会不去城头么？左谷蠡王的儿子才多大岁数？就算大王子放心，左谷蠡王他们也不放心，肯定是要他们守着内城的。那几个千夫长的儿子跟着守内城，那谁跟着大王子上城头来？打赢了这一战，大单于还能吝啬赏赐？大王子还能忘了你我？这些汉人一退，那些小国还不又得侍奉我们大匈奴？还会差奴隶？”

斯烈兀挠了挠头，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他一双小眼睛四下乱转，随后悄声问道：“那大王子会给我这种人出身么？我也想像阿兄一样当个百夫长，哪怕当个校尉呢……”

“阿图！”忽然，远处一个声音呼喊了一句，阿图赶忙应了。那人招了招手道：“大王子唤你们回去！接下来几天，你们跟紧大王子，要跟那些汉人交战了！”

斯烈兀在一旁兴奋得道：“哈哈，百夫长，你还真别说……大王子还是得靠着我们！看来，我阿母说的不错，跟着大王子是能混个好出身！”说着，他拍了拍屁股便起身，急忙向远处跑去。

阿图却是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城外联军的大营，而后笑了笑，显得雄心勃勃。

去抢乌孙或许能弄到不少财货、粮食和女人……但只要打赢了这些汉兵，他们却是能继续擢拔的，这才是真正的大功劳！大单于在这西域建了城，又岂会像过去一样，只是打劫、放牧？

斯烈兀刚刚的话不错，有了这些功劳才能混到出身，他才有机会成为千夫长乃至更高的角色。

阿图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快点来吧……”

城外，杜恒正在帮董礼着甲。作为亲兵他们有单独的玄铁甲穿戴，防护力较一般士卒的甲胄还要强上一些，不过穿戴也颇为麻烦。将鹖冠罩在董礼的帻上，又帮他系紧了髀裈，这才算穿戴停当。而后，杜恒便整理着自己的甲胄，董礼不知从哪为他求来了一顶玄铁胄，几番推让拗不过董礼，终究还是戴在了他的头上。戴好后，头顶的缨饰高高扬起，衬得他愈发英武。

董礼拍打着腿上的髀裈嘿嘿笑道：“子远，当初要是有这么一身甲，那楼兰人怕是根本砍不破，哪还会受那么重的伤？还是随大军出征来的好。”

杜恒笑了笑，却还是替他把丝绳系紧。而后又把自己的武器挨个拿出擦拭，作为骑卒不可能在战阵上只用短兵，在行军的后半段他便去辎重营领了一柄长铩（注）。其实长兵器而言，他惯用的是戟，但作为陈汤的亲兵他此时却不好凭心意去选，因为铩更能彰显西域都护的威严。

但对他来说区别不大了，钩戟长铩都是能杀人的利器，他都能用得好。他的手很稳，但心情却愈发的激荡。

等了许久了……

老管家在篝火旁轻轻吹起的鹰笛、兄长被战马踏死前的哀嚎、阿爷拦在骑兵马头前张开的双臂……喷涌的鲜血、纷乱的马蹄、闪烁的刀光……

杜恒抬头看向郅支城，忍不住眯了眯眼。幼年时仿佛噩梦一般的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最后在城头那面狼旗上重合起来。

他伸手从腰间绢带上抽出那支骨笛，指肚轻轻摩挲着吹孔，喃喃嘀咕道：“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