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橘色29（1 / 2）
当晚，木墙燃起的火一直烧到了深夜。
而就在凌晨时分，几百匈奴骑兵趁夜色潜行出了城来，分两路杀向了联军大营。然而，匈奴骑兵刚近大营百步便被早有准备的汉军迎面射杀了小半，甘延寿似对匈奴人袭营早有预料，箭雨安排得十分密集，匈奴骑兵丢下数十尸体，余者叫嚷一番紧跟着便退了回去。
黑暗里，庞大的郅支城却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似已再没了生机……
“看起来，今夜也就这样了。郅支城里没有多少本钱，单于也不敢再做挥霍了才是。君况且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盯着。”打退了匈奴人的夜袭，陈汤不由得松了口气，对甘延寿劝了一句。
“也好……”甘延寿刚刚痊愈，身体还是觉得有些虚弱，此时难免疲惫。陈汤长于谋略，但行军布阵比之甘延寿还是差了些，明日势必还要靠他临阵指挥，养足精神很重要。但谨慎起见，他还是与陈汤约定只休息两个时辰，之后两人轮换。
待甘延寿离开，陈汤便踱步出了营帐，在门口眺望着夜幕中的郅支城。城头的火光此时渐渐息了，大门紧闭，那城中的单于好似真的已无计可施一般，只剩下束手等死。陈汤不禁长长出了口气，很是高兴的对杜恒道：“郅支技穷矣！他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没有第一时间放弃郅支城看来便是想要赌一把，可这郅支城里不过几千兵卒，他居然还妄想能拖延到他大军回援？呵呵，破城……就在明日了！”
一旁的杜恒闻言非常兴奋，此时更是全无一丝睡意，他抱拳道：“副都尉，卑职恳请明日能随军冲城！”
陈汤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前些时日联络屠墨、贝色你功劳不小。我知你想要报仇，明日且遂了你心愿。呵呵，若是你能手刃单于，那可就又是大功一件了。你可以去与杜勋传令，明日你随扬威校行动……明日上午全军会继续攒射仰攻，消耗敌军兵力并攻破木城。但下午想要攻破土城就必须拼白刃了，让这些胡兵冲城我信不过他们，我有心令扬威校率先夺门，你且去问他们可敢领受军令？”
杜恒闻言大喜，赶忙道：“多谢副都尉，这等事岂有不敢的道理，我现在便可代兄长他们领了军令！马上便去知会于他！”董礼在一旁闻言有些焦急，连忙多嘴问道：“副都尉，我呢？我呢？”杜恒连忙拉着他就走，一边走一边申斥道：“些许小事不要麻烦副都尉，即已许了我和族兄先锋又岂能少了你？”说着，两人退了下去。陈汤莞尔一笑，未做理会，但再看向郅支城时已是满眼热切，他喃喃道：“在大汉封侯不易啊……但明日若是杀了你，也便够了……呼屠吾斯。”
郅支城头一处望塔上……
戈旦按刀走到了郅支身后，神色却已没了白日里那般桀骜。他对郅支道：“大单于，已经安排好了……可是……可是这等安排不是该等到大军回援之时再……”
“等得到么？”郅支冷笑了出来，他神态依旧淡然，很是随意的拍打着城头道：“能够等到大军回援，内外夹击自是好的。但也要看准时机。你不是学过汉人的兵书么？其中一句怎么说的来着？”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戈旦斟酌着回道。
郅支点了点头，他挥手对戈旦道：“开始吧，汉军自以为打退了我的夜袭，殊不知我真正的后手一直留到了现在……”
汉军大营内，绝大部分兵士此刻都已休息。杜恒、董礼直接来到了杨威校去找了还在值守的杜勋，告知了陈汤的军令。杜勋闻言大喜，这也正是他苦苦期盼的机会！杜勋连忙禀报了其所在扬威校的代理校尉，两人激动得连连击掌相庆。
任谁都看得出来，攻破郅支城就在旦夕之间。这一战四万大军围剿千余人，能分得的头颅、俘虏注定有限，想要立功自然是谁先夺门谁更有机会。更何况，若是谁能手刃了敌酋，那可是能封爵的大功啊！一时间，扬威校官兵一片欢腾俱都摩拳擦掌，却又不得不在军官们督促下躺倒休息，为明日大战保存些体力。
夜，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人喊马嘶好似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了一般。黑夜中，高大坚固的郅支城与城外宽大的联军营寨静静对峙着，好似都在等待太阳的升起。
董礼睡得非常香甜，这个人似乎天生有种特质，无论任何境况下只消有人替他安排好了日程，他便不会再担心其他，哪怕是裹着甲睡也能很快入眠。但杜恒却是睡不着，黑暗中他的眸子亮闪闪的，渴望若是光那他此刻的双眼便是两颗太阳。
他已经等待这一天太久了，这么多年他苦练武艺、遍行西域，不断追杀落单的匈奴人，为的是什么？复仇的机会从虚无缥缈到此时此刻触手可及，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更盼望着天明。
于是乎，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后，确定自己根本无法入睡的杜恒便主动爬了起来，与还在值夜的族兄领了巡查哨岗的任务。杜勋倒是想让自己这位族弟注意休息，但眼见他雪亮的眸子便也知道这个夜里有点强人所难，索性便也允他带着一小队骑卒绕着营墙巡视起来。
巧的是，杜恒行进到一半，恰好遇到联军另一校的骑卒巡逻，而领头的恰好便是他的老相识——安提高努斯。
两队骑卒的巡逻路线倒有一点相交，又恰好是“故人相遇”对过口令后索性便并辔而行，麾下骑卒排成两列各自跟随。
安提高努斯对杜恒嘟囔着：“在贵山城追捕你们的时候，呵……我确实没料到这一日。我知道汉国强大，但再如何强大岂又能屡次三番跨万里远征？但时至今日，我确实得承认，汉国人当真可怕。”
杜恒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因为不论如何回应都会让人觉得他心中是在自傲。当然，此刻身为一名汉军他当然有自傲的资格，但对他个人而言，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已经寄托在了复仇这件事上，容不得其他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