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橘色29（2 / 2）

一边走着、听着安提高努斯的絮叨，他一边时不时望向郅支城的轮廓，心中则始终在念叨着“天诛”。

就在明天，他这个小小的戍卒真的要有机会去向尊贵的匈奴单于复仇了！这个念头就仿佛火焰一般，始终在烧灼着他的内心，让杜恒愈发兴奋起来。

火焰……等一等！

杜恒猛地转头看向郅支城，在那片浓重的黑影里他隐约似看到了城内最高处仿佛有一片淡淡的橘色。哪里来的橘色！？

“等一等！”杜恒叫停了巡逻骑卒，甚至还喝令其他人等不得发出声响。安提高努斯也赶忙跟着停了下来，不明所以。杜恒没急着解释而是聚精会神的看向那有些许异常的城头。

“不对劲……你看，城头空中怎么会有一点橘色？”杜恒蹙着眉头，愈发感到了不安。安提高努斯在杜恒的指点下努力眨了眨眼，终于是从远处黑暗中分辨出了那一点并不起眼的橘红，像是一层极淡的光晕。他故作轻松道：“不必太过担忧吧，这夜里偶尔出现一点异色又能如何？何况还是在敌城里。”

杜恒还是摇头，他始终觉得那抹暗淡的橘色非常刺眼，但一时间却又当真说不出那到底代表了什么，又为什么需要注意。安提高努斯则还在絮叨着：“贵山城的晚上偶尔也会有些异色出现，我做城尉时没少处理这种事。某一日我还接到贵族示警，也说看到了红色、橘色不知是不是走水了，可最后一查才发现不过是远处阿波罗神殿的光而已，只是隔得有些远，变了颜色……”

阿波罗神殿？

猛然，杜恒想起了出征前夜朵伊慕与他说过的一番话“一抹橘色……”“那是背对太阳神庙的方向……”“圣火在燃烧……”

杜恒突然明白那抹橘色意味着什么了！

有人在城头燃放火焰，但火光却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了并未透过来，于是乎只是在稍远处散逸一点橘色。匈奴人在城头燃火，却挡住了联军军营这边的视线，所以……这是为什么！？

信号！这是匈奴人在向远处传递信号！

不等再想清楚，杜恒突然对安提高努斯吼道：“你带着他们散开，绕行向郅支城后，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我去禀告副都尉！”说罢，根本不等安提高努斯回应他立刻便打马冲回大营。

万一，如果万一是真的，这个信号便可能左右这场战争的走向！他不容许战争偏离既定的走向！

在杜恒打马冲回大营时，郅支城的北面，一万康居精骑正踏着夜色滚滚而来……

大营中，陈汤、甘延寿刚好在做交接，此时正在闲聊。陈汤不顾门口亲兵的阻拦一头冲了进去，大声禀报道：“都尉、副都尉！我看到郅支城头有人在燃火，但火光被匈奴人挡住了，我怀疑匈奴人是在向远处举火为号！”

一时间，陈汤两人都蹙起了眉头，甘延寿与杜恒反复问明了事情经过，一时间也不免有些踌躇道：“我军远来……今日搬运辎重、破木墙、列阵围城本就疲惫不堪，今夜为了应对郅支城袭营更是折腾到了半夜。若事情不实怕是兵众们都没得睡了，难免会影响明日鏖战……”

“君况所言有理，但不可不防。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帮且能够帮郅支一把？算起来也只有那位康居王了。万一真是他昏了头，连夜助郅支袭营的话……”陈汤没有把话说完，但甘延寿确实也变了脸色。他思忖片刻下定了决心，连忙唤过门口亲兵，下令道：“吩咐六校兵丁不要燃火，俱都起来，立刻整军备战！”

……

郅支城的城头上，郅支单于严令不需举火，他隐在黑暗中静静眺望着远处联军的大营。康居王早已给他回了信号，今夜会令其麾下一万精骑出战。郅支知道，能否改变这一战的局势，就在此一举了。

戈旦自远处跑来，身后还跟着阿图、斯烈兀等几个隶属于他的部下，他对郅支道：“大单于，康居王的兵马已到了。他们确实如之前约定的那般未举火把，趁夜而来！”

“好！”郅支兴奋的拍打着手掌，他低声道：“汉军将领能料到我们今夜袭营，那是我故意的。狐狸想要咬死狼，那就要让狼轻视自己，现在汉军将领统兵四万又刚刚破了我袭营的马队，他还能料到今夜康居王也会出兵么？呵，一万精骑，趁夜色攻其不备，趁联军立足不稳完全可以击溃之！我们也再趁夜杀出去，即便无法彻底杀败联军，也足以再与他们僵持一阵，拖到大军回援了。”

戈旦闻言也十分兴奋道：“不错，我已令城内所有骑兵做好了准备，只消康居骑兵攻破了联军营帐我们便也趁乱杀出！”

“好！你我父子二日今夜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看康居王的骑兵破阵，哈哈哈……”郅支哈哈大笑着，陡然间再次变得豪迈起来。他甚至在想，万一今夜就破了联军大阵的话，回援的几支军队完全可以形成配合一起截杀联军败兵，其余几个小国无所谓，但汉军必定是一个都不能放走的！而后乘胜直击乌孙，先灭掉乌孙小昆弥，届时乌孙大昆弥性格软弱又独木难支只有投降匈奴一条路可走，而后再顺势取大宛、伊列，如此整合兵力三五年他便有力量可以与安息掰一掰手腕了。

而再有十年光景，他未必不能取道陇西，杀入汉国腹地，去看一看那传说中的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