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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买卖做不了。”

村里人那么多人等着发财呢,这价格便是他同意,村民们也不会同意。

周老爷端着茶盏,语重心长地说?道:“沈公子,咱们合作?这么久,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如今县里四?处都是酱铺,周家酱铺的生意被?围剿,你现?在不管给哪家供货都是这个价,不是我非要省这笔钱。”

沈舒心里已有别的主意,干脆提出道:“周老爷,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村里的人不愿意,这钱少得太?多,我也叫不动他们。我看,如果?实在谈不拢,咱们也别勉强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周老爷见沈舒稳若泰山,皱了皱眉,生怕他藏了一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沈公子,这老酱是没法卖了,你如果?还是想要原来那个价,恐怕得再供点新鲜玩意儿。”

沈舒不禁一阵无语,心说?新品哪有那么好做,他当是喝水呢?

继而?,他也直接摊牌:“周老爷,鸡枞菌酱研制出来还没一个月的功夫,我哪里有空再去研制别的酱种,想要新鲜玩意儿起码得明年。”

周老爷闻言大失所望,只?好打消多余的念头,他断然决定?:“抱歉了沈公子,咱们这生意姑且到此为止,等以后有其他机会再合作?。”

沈舒爽快地答应了。

正好,他因为上次一事?心存芥蒂,还想着怎么才?摆脱周家呢,贸然毁约总归是不好的,如今周家主动提出来,倒是给他递了个枕头。

沈舒亲眼看着周老爷撕了合同,表示合约作?废,这才?踏出茶楼,转而?往林家去了。

走在路上,沈舒果?然见到县里多了好几家酱铺,挂着大大的“酱”字旗幡,铺子面积比周家酱铺大多了。

那悬在酱罐上的木牌分明写着“菇肉酱一百三?十文一罐”,不到半天的功夫,这酱的价格又降了足足二十文。

难怪周老爷急着压低进货价格,想来现?在县里也不缺供货商,价格比他的便宜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进了一家挂着“林”字旗的脂粉铺,报上身份,求见林家主,脂粉铺里的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眼,迟疑地传信回林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林家主总算从别的铺子匆匆赶了过来,他见到沈舒颇为意外,却?依旧热情,道:“沈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沈舒与林家主几句寒暄,便切入正题:“我想同林老爷您谈一门生意,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林家主大为惊喜,笑吟吟道:“当然,沈公子咱们到里间一坐。”

回到平梁村时,天色已黑,沈舒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在村路上,远远望见家的方?向亮着一盏萤灯。

凄凄长夜,这盏萤灯微弱却?不失温暖,使得沈舒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过了片刻他收拾好一腔心情推开院门,一进去,就见顾怀瑾领着沈小萁在院子里玩石子游戏,身影黑洞洞的,全靠两边卧房往外透露出的昏暗光线才?能看清。

他清楚的听到沈小萁道:“顾伯伯,艾草熏了好像没用诶,还是有好多蚊子咬我。”

顾怀瑾俊美容颜都藏匿于黑暗,唯剩低沉嗓音如琴鸣,“你且先回房,我来等。”

然而?,沈小萁说?:“不,我也要在这里等着夫子回来,他去了县里,一定?会给我带糖葫芦的。”

顾怀瑾幽幽睨了他一眼,颇有几分嫌弃,“大半夜吃糖葫芦会蛀牙。”

话落,他听到院门处的动静,赫然抬首,见是沈舒回来,大步迎上前。

沈小萁更似一只?小兔子,撒着脚丫子扑到了沈舒的怀里,脆生生地喊:“夫子!”

沈舒弯身把?他抱起来,无不愧疚地说?道:“小萁,夫子忘了给你带糖葫芦了。”

“没关系的夫子。”沈小萁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可以下回再吃,白天吃不会蛀牙。”

顿时,沈舒扫去一身疲累,唇角勾起一抹开怀笑意。

紧接着,顾怀瑾将沈小萁从他身上提溜下,让他赶快去睡觉。

沈小萁早就困了,听言自个儿乖乖进屋了。

待他走掉,顾怀瑾望了过来,说?:“灶上温着粥,喝一点再睡。”

沈舒心底淌过一股暖流,乖顺地跟着顾怀瑾进屋,边进门边说?:“顾怀瑾,辛苦你了。”

顾怀瑾未答,先行进了灶房,将那碗温了许久的粥端出来,放到凉堂的饭桌上,给他拾来调羹。

他今晚大约吃的是青菜粥,因为温得有点久,那青菜已变了颜色,但适口的温度还是让沈舒十分欢畅,几勺青菜粥下肚,饥饿冰冷的五脏六腑得到了慰藉。

沈舒抬起脸冲他笑:“不错,手?艺愈发有长进了。”

顾怀瑾唇角也慢悠悠勾起,“不及含璋万分之一。”

很快,一碗青菜粥全部下肚,沈舒意犹未尽舔了舔唇,他刚想用袖子擦嘴,顾怀瑾便用帕子替他轻轻拭去。

如此安宁的气氛,沈舒忍不住打开了心房,将白日发生的事?尽数与他陈说?。

末了,他舒展着筋骨站起身来,眉眼带笑地看着眼前人,难得呈露出一丝温柔,“今晚幸亏有你,我才?不至于饿着肚子睡觉,时候不早了,你也睡吧……”

顾怀瑾唇角笑意盎然,“嗯,你且先睡罢,碗筷我收拾一下。”

于是,沈舒便去睡了,留得顾怀瑾立在原地,挑起眉头——

这么和颜悦色?

好像咂摸出点门道了。

太?阳初照,晨曦冉冉,村里的炊烟向来比牛醒得更早,于上空袅袅。

沈舒一早将村民们聚集在村口,向他们公布周家毁约的消息,村民们俱是大为震惊,脸上流露出惶恐。

接着,他们此起彼伏地说?道:

“村长,这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做了,是不是受了上次县衙那事?儿的影响?”

“村长,我还等着跟媳妇儿生娃娃,把?娃娃送到县里去读书呢,这生意可不能断啊!”

“不行,周家说?毁约就毁约,凭什么,咱们找他算账去!”

“你说?说?,怎么算,人家不乐意搭理你了,还能白白给你钱啊?!”

村民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对于村民们的焦躁,沈舒很能理解,毕竟村里难得过两天好日子,谁还想再回去,是以他缓声加以安抚,表示已经向林家寻求了合作?。

不曾想,村民们追问了一番合作?的进度,没得到明确答案,便觉得沈舒是哄他们玩儿,只?为了稳住他们。

一名村民说?:“村长当初是你说?要领着咱们村子发财的,如今财发一半,财路断了,你说?你这算不算说?话不算数?”

顿时,沈四?郎暴然怒怼:“升米恩,斗米仇。沈大头,你可算是让老子开眼了,要是没有村长,你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滚泥巴呢,还能凑够彩礼上杏花村跟人家姑娘提亲?”

沈大头大名沈狗剩, 今年二十?,家里五个?哥哥,都?成了亲, 就他?一个?人单身。

起初,家里因为给五个哥哥凑彩礼, 卖的卖, 换的换, 他?指定是娶不上媳妇儿了, 哪想到沈舒点了他做酱, 他?一朝飞天。

这回媒人给他说的杏花村的姑娘, 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人儿,要不是冲着?他?愿意?多给一倍彩礼钱, 怎么也轮不到他?登门。

如今,与周家的生意说断就断了, 彩礼钱给出?去了, 剩余的钱却没?了着?落,沈狗剩能?不着?急上火么?

沈舒体谅他?年纪小、性子急, 其他?人却听不过耳,一个?个?出?声?道:

“沈大头,怎么跟村长说话呢?村长一心为咱们村子好?,你是一点都?不懂得体恤村长,净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是相互埋怨的时候么?我们还不如帮村长想想办法。”

“就是,咱们一个?村子的人不说两家话……村长,实在不行的话, 周家的生意?咱们还是揽回来吧, 少赚点就少赚点吧。”

尝过了赚钱的甜头,任谁都?不愿意?再?过一穷二白的苦日子。

于是, 沈舒道:“周家压了一半价格,没?谈拢,要是就这样回头去找他?们,只怕还得再?被压一半价格。”

那到时候就不是卖货,而是纯纯给人家做苦力了。

听沈舒一说,平梁村村民只觉头上一片愁云惨淡。

待得散会,村民们俩俩扎堆,都?在商量着?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好?好?种田,只有?种田不会辜负他?们,种多少结多少粮食。

原本要割上许多天的稻子,在村民们愁苦的发泄下,几天就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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