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生请勿再相见9(2 / 2)

谁与我话青丝落,未见摇铃旧行人。

白郎……

下一世,我们不要再相见了

天光暗淡,重归墨色,宫里四处点起蒙了白布的宫灯。

白初忽然觉得发间青玉沉重无比,这世代相传的代表无上权利与荣光的玉冠此时却像一个承载了太多不甘与遗憾的诅咒,令人无端心悸。

青灯光冷,惨淡无温,和着清浅的月色,照得神们的脸都白刺刺的。

“散了罢,本君就不送了。”

阶上人起身,朝宁文宫走去;阶下仙娥提着白纸灯笼送神官们出宫。灯光向相反的两处游动,只零星几点惨白的灯火还留在原处。

那些灯火都围着一个白发的青年,这青年手中握着一张即将消散的符纸,面色冷峻。

“墨上仙,请留一下”,那青年皱着眉头道,“家主邀上仙入祖地一叙,有要事相告。”

阶上二人闻言转身,白初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忆起此人名唤鹊枝,是他表兄,在神界任大监察使,总领刑狱。

今日大典,墨家余众连家主在内未到一人,就算墨家尚武多为武将,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派代表平白落人口实。墨青城没那么糊涂,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来不了。

夫子的反常、入宫前的护送、“请天泽”的变故、白鹊枝收到传信后的脸色……这一桩桩事情就好像一颗颗散落在地的珍珠,仅差一线便可串联起来形成一个闭环。

白初眸色沉了沉,身侧的雕花灯笼忽明忽暗,照得那前面的路也不甚清晰,他突然屈指拽住刚要下阶的墨宁。

墨宁停下脚步,回头望他,白发人却又对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些许后悔,松开了手中的衣袖,这到口的话就变成了——

“初春夜寒,更深露重,万事小心,我……”

等你回来。

白初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他再转身的时候眼里含满水光,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大殿消失在木门后面。

接着那大殿里的几盏青灯都点起来了,光透过镂花窗隙在窗棂下投出几片繁复美丽的光影。

墨宁盯着那光影看了一会,移开目光,随那几点冷白灯火朝宫外走去。

两位宫娥分立于宁文宫门两侧,一人手中的雕花灯明暗了几下骤然灭了。

那仙娥轻呼一声,探头去看,灯笼里却只有一只蛾子的尸体,翅膀已然烧穿,通体焦黑。

闲花落,春月早,一夜无眠,飞蛾又扑火。

青灯冷,光少温,何故栽赃,自赋多情诗。

少年伏案阅简,柜中玉简不断飞出,在案上堆成小山。少年的影子从桌头移到桌尾,灯盏里的游即将燃尽,一位青衣老人用玉蝶托着灯油,颤颤巍巍地掀开古朴的灯盖,那盖顶里侧被熏得发了黄。

“常伯”,少年忽然开口,“不必添了,你下去罢。”

老人的手停在半空,复又把那盖子合上,欠身道了声“小仙告退”,仍旧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出了门,转个弯不见了。

天边出现一条金龙,有风雷伴其左右,很快没入云中。

门口两个仙娥在低声交谈。

“敖常上神还是不习惯人身么?走成那个样子。”

“嘘!敢妄议上神,你不要命了?!”

“呵——”先开口的仙娥似是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又道,“小帝君怎么不睡觉啊?我好困啊——”

另一位仙娥看到天色渐渐亮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纸灯,那灯很快便熄了。

“君上他...在等神侍大人吧”

殿中人仍自顾自忙着,似乎没有听见门外的闲聊。

燃了一夜的青灯悠悠地冒了几道细烟,耗尽灯油,灭了。

云树吐出几点雾一样淡的碎花,东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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