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面(2 / 2)

那一年寒冬,二伯下地浇麦,遇到了二妈。她小小的个子,黝黑的脸庞,短短的头发,哭红的双眼。满嘴外地口音,无家可归。

二伯继续浇着它的小麦,二妈就默默的坐在地头上看着,等着,冬天的寒风入骨。

二伯浇完地,照旧的在地里的坟头边坐上一会,那里埋着他的祖先和他的妻,二伯的原配没丢下一儿半女,已去世多年了。

二妈挎着自己的小包袱慢慢的走过来,指着原二妈的坟头说:“以后,我也要埋在这里。这是我以后的家。”二伯就把她领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村里的人都来瞧二伯拾来的新媳妇,有几个二流子调侃二伯:“你这人,下地拾了个媳妇来?昨天晚上可是美了?”

二伯连忙的辩解:“没有,没有,不信,你闻闻,我身上没有她的味。”

“你怎么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味?”众人哈哈大笑。二妈坐在二伯的炕沿上,被围在人群中,仍像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

二妈爱干净,二伯很勤快,家里开始养鸡,养鸭,地里收成也好,家越来越像个家了。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不到,二妈却病倒了。

二妈终于打通了儿女们的电话,她有三儿一女,却只有女儿来看她。

女儿带她到医院做检查,一个检查就要八百元,还没等到出检查结果,女儿丢下二百元钱准备回老家了,二伯死活不要,还给了女儿三百元的路费。从此,二白倾尽所有替二妈治病。

众人都替二白不值,可这世间的事,只有愿意与不愿意,没有值不值。

二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全身无力连做饭都做不了,只能全天的躺在炕上。二伯便端吃端喝的伺侯,家里依然很干净,床单被罩手巾虽是旧的,但被洗的干干净净,进二伯的屋子,经常是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

二妈也过意不去,只恨自己这最后一口气咽不完,怎么就不替个好人死了去呢?

她看着二伯胳膊上日益渐粗的青筋,于心不忍。

二伯大个,方形脸,红紫的面皮浓眉大眼,虽然身体操劳,却比原来爱笑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蹉跎着他的身体,他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却依然从早忙到晚。

从此以后再没有二白端屎又端尿了,二妈操着乡音哭:“我早就该死啊,怎么是你走了呢?黄泉路上慢慢走,等等我啊,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我来还你啊。”

二伯彻底的没了呼吸,屋子里猛然升起一片哭声。众人号陶着,抓紧最后机会,跟二白说着最后的话:

“二白呀,放心的走吧。”

“二舅呀,好走啊。”

二白面对众人,他的角色很多,有跟他喊二白的,有跟他喊二舅的,喊哥的,可就是没有喊爸爸的,二白一辈子无儿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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