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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他,虽不相识,却依然大大方方的邀他一起玩,裴渝当时觉得有趣,应了那人的邀请,后续从那群小郎嘴里得知,女娘是将门出生,和他们打小一起长大的,行事多了几分不羁。

“哦。”裴昭点头,再无半点好奇,裴渝早遣人定了位置,到的时候才发现严朗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来的真慢。”严朗抱怨道。

裴昭假装没听见这话,施施然整理衣裙入席,食肆三楼空旷,不若别家隔了一个个雅间,这家食肆整个二楼只挂了竹席为幕。

食肆每个坐席都临窗,三楼位高,从窗户望出去底下风景尽入眼底,只可惜,非年非节,高楼的风景也不如何,外间一片幽蓝的黑,只裴渝刚才指给她看的地方还亮着灯。

北疆月色很亮,即便没有蜡烛照亮,也能看清路,有几分皎皎空中孤月轮的孤高之意,裴昭坐在桌案边,侧头看了一会儿星星,天空疏旷的好处就在这里,视线无遮无拦,一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点菜这种事当然用不着他们三个亲自操心,云镜和火儿早早去操持了。

天色大暗,夜间蟋蟀叫的越发响亮,裴渝和严朗在小声说话,裴昭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继续看着窗外,行人稀疏,和白日简直形成鲜明对比,偶尔来往之人也多是坐在牛车里。

大食肆上菜的速度自然是有保证的,等了约摸两盏茶的时间,云镜和火儿一前一后而来,端菜的小厮夹在两人中间。

菜品一样样放下,裴昭面无表情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吃饭,裴渝、严朗早就习惯她吃饭这模样了,反正无论是哪家的饭菜都不能使她展颜。

路途无聊之时他们曾经观察过,时间长达半月的观察,不管是精心烹饪的食材,还是草草煮出的稀粥,裴昭都能面无表情地吃下,于是觉得可能是裴昭天生不爱吃饭。

裴昭不知道他们的猜想,不然定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不是不爱吃饭,而是这个朝代香料不全,连炒菜都没有,每天吃的东西不是炖的就是煮的,有些味道确实不错,不过那概率太低了,大部分味道都很一般,只能说是饱腹而已。

随着菜品一样样放下,细碎的交谈声消弭无声,三人分案而食,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悦耳的古琴声在耳边环绕。

裴昭想,古时候说的钟鸣鼎食,听起来很高端,其实也不过和后世吃饭要开电视当背景音一样。

不过是觉得吃饭的时候没有声音太过寂寞。

安静无声的吃完一顿饭,裴渝不打算回家,他今日出门就不打算晚间还回去,严朗这几日当真是忙的跟陀螺一样,下了班只想回家吃饭睡觉,有时候都没时间回家吃晚饭,草草在军营里睡下。

和裴渝道别之后,两人一起坐上裴昭来时乘坐的牛车。

夜凉如水,牛车空间不大,坐不下三人,云镜随着车夫一起坐在车辕处,严朗揉了揉眉心,这几日事物繁杂,严朗闭目养神,裴昭见状也不打扰他,照旧自己撩开帘子,挂在牛车上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因着烛光映照,裴昭能很清晰的看见有细小的飞虫围着灯笼打转。

牛车里是没有蜡烛的,严朗坐在阴暗处,车厢寂静无声,严朗也习惯如果适合裴昭单独待在一起,那必须由他起话题,裴昭总是不爱说话的。

严朗揉了揉眉心,看向倚靠在车壁上的裴昭,她看着车外,好像也不单是看着车外:“昭昭在看什么?”

裴昭茫然回头:“什么?我没听见你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严朗耐心重复,身体微微前倾,也循着裴昭之前看过的地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裴昭不明所以,疑惑道:“我在发呆,没有看东西。”

正在这时,被阴影覆盖的暗处有人声传来,顺着夜风,影影绰绰地传入耳中,裴昭仔细辨认,似乎是几句不干不净的脏话。

她都听清楚了,严朗从小习武,耳力比她更好,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

市井之事,严朗本不在意,只是污了裴昭的耳朵他就有点不高兴了,虽然……裴昭好像听不懂。

裴昭确实听不太懂,那人讲话速度很快,两边隔的又远,只零星听清楚了几个词。

严朗抬手敲了敲车壁,裴昭还不解这是何意,就见跟在他们身后的部曲疾步走到暗处,牛车慢悠悠往前走,絮絮尾声消散在风里。

那部曲腰间挎着一把刀,停在暗处人面前,只看了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蹙眉,原因无他,骂人的是一个今天可能没讨到饭的乞丐,被打骂的恰是一位小乞丐。

至于这小乞儿是不是裴昭赠吃食的那个,他认不出来,乞丐见他来,早就停了打骂,瑟瑟躲在墙角,部曲踢了踢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乞儿:“这人是谁?”

“这、这是小人收养的孩子。”乞丐战战栗栗回答,部曲当即嗤笑一声,不过也没多言,这种事情太多了。

况且这乞丐虽打骂人出气,但以部曲看来,他虽坏,倒也并非坏到脚底流脓的那种,至少他没有行那采生折割之事。

只是不知道这乞丐是畏于丰城法令不敢,还是他本身没想到这点。

思及此,部曲笑容一淡,教训乞丐也犯不着:“夜间宵禁,你难道不知吗?”

乞丐懵了,宵禁不是不出北市就无妨?

不过他到底是多年混迹市井的混子,无论部曲说什么都点头应着,此刻他赔笑:“是小人不知事,扰了郎君。”

“这次你运气好,下次可不知道有没有如此好运了。”部曲丢下一句话,当即转身,却发现脚上一重,他低头,被乞丐殴打的乞儿费力爬到他脚下,这一点点动作便气喘如牛,“郎君、求郎君救我。”

部曲抽出自己的脚,他有些可怜这孩子,不过这世上有哪些人不可怜呢,随手丢下几枚铜钱,不答乞儿的话。

乞儿见此情状,惨然松手,地上的铜钱也不想捡了,若无药物,他今夜必是要死的,那钱捡了也保不住。

部曲渐渐走远,乞儿躺在冰冷的地上,乞丐嘀咕几句,又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人回来,他残破的身子如兔一般敏捷,将几枚铜板藏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

“兔崽子,别妄想了。”乞丐靠在墙角,把自己缩成一团,尽力抵御夜间的寒风,北疆的夜,很冷。

“你不过是个乞丐,平时连饭都讨不到,刚才却指望那郎君大发慈悲救你回家吗?”乞丐讥讽道,小乞儿视线渐渐迷糊起来,躺在地上也不觉冰冷了,他突然觉得热,这感觉颇新奇,自他有记忆以来,寒冷和饥饿才是他最常感受的。

“人呐,要认命。”乞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忽的,他又有些得意起来,“我自幼流落街头,却也活到现在,你今晚怕是就要死了,看来还是我的命比较好。”

他笑了,小乞儿也笑了笑,觉得自己此世命是不怎么好。

翌日, 严朗同样早早出门,裴昭如往日时辰起身。

早晨的空气带着几分凉意,给李夫人请过安, 再陪着用了一顿不尴不尬的早饭, 从李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时候, 裴昭径直去了育英院。

育英院名字叫的好听, 实则不过是个小院, 一个院子加起来不过七八间房,院门没关, 整个院子寂寂无声,裴昭停在原地张望,心下奇怪怎么没看见人,提起裙子缓步走进去:“有人在吗?”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 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裴昭浅皱眉头, 绿松上前:“那些孩子是不是等在上次遇到娘子的那个院子里?”

“先去那里看看。”

昨日回小院的时候,虎将事情全部告诉了羽等人,严毅诚然不安好心, 可虎之后的事情, 虎觉得开也未必如他所言那般无辜。

羽一行人不愿怀疑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事情如何似乎已经不用言说, 即便开依然巧舌如簧替自己辩解,是非曲直大家心里也有了论断,更何况因为开导致这事引来一个严毅,若是他们昨天和虎一起前去,也不至于要许严毅一个承诺, 几十个铜板算什么,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商量,他们决定今天和虎一起去。

若是三女君今日来了,他们不露面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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