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张真胸口一酸,眼泪再度滚滚而下:“兄长死后,娘亲受不了打击,投井死了。父亲替兄长收完尸,一头撞死在宫门前,朝廷大怒,说我们藐视皇帝,直接抄了家。他们要欺负小翠,老吴不让,也给他们都一刀杀了,如今天底下我就先生一个亲人……”

刘三吾淡然而笑:“当初我与你爹都觉得练武不过是屠猪杀狗的小技,如今想来,是我们狭隘了。不当官,也未必就不能修身齐家平天下。不过你记住,不必悲愤,更不许记恨皇上。我们的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与皇上无关!”

张真胸口犹如遭遇铁锤重重一击,愤然起身道:“连恨都不许?凭什么?”

刘三吾淡然道:“当年师弟方克勤被空印案牵连,其子方孝孺也是这般问他。师弟答:你若是个平庸凡人,恨也无妨。但你将来注定是国家栋梁,那就不能恨!你一恨,天下会乱。天下一乱,黎明百姓会遭殃。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可以让天下的老百姓因为我们的恨而结账?届时到了地底,有何面目去见至圣先师?”

张真又垂泪道:“西北苦寒,您怎么受得了?”

刘三吾断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一具臭皮囊罢了,你记住,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想来信儿的遗言,也绝不会是要你这样救我离开。”

张真垂泪道:“兄长遗言,诚意侯送的那副字,他悟出来了。草头火脚,北凤南飞,乃是一个燕字!将来皇太孙继位登基,您老人家必然会被他召回应天府,届时还请相机行事!”

刘三吾望着牢顶,怔怔出神,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小篆啊……那真是要天下大乱了。”想了一会,低头道:“信儿还说了什么?”

张真道:“他让我去北方,找一个叫张曦白的读书人,其他的,我就不必问了。”

刘三吾痛苦闭目,似乎在冥冥中与张信对话道:“你选的是北方吗?为什么选北方?”

张真刚打算再劝,忽然地牢内传来两声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是陆修远的声音在不远传来“小张,小张,截住他!”另一个却是个陌生声音在门口传来“劫狱啦,有人劫狱啦!”,接着陆修远又喊道:“有人偷听你们讲话!”

刘三吾这才回过神来,推着张真急道:“有人偷听咱们说话!快追,快追,千万不能让信儿的遗言传了出去!”

张真手背掩目无声而泣,刘三吾一路波澜不起的内心此刻早已纠成一团乱麻,脸上却还是怒道:“快去追,你要信儿死不瞑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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