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入戏(1 / 2)

退朝之后,太监领高元强去了宫中西北角的听心轩,顾元玦带着何洛师去冠军侯府。贺绫韫带着吏部所有官员在内阁拟定科考规则,李明琮等待着柳檬清,然后搀扶着她回圣鸾宫。

玉石廊,祖孙二人走在前面,太监和宫女跟在其后。祖孙两谁也不说话,气氛一度的压迫和尴尬。

柳檬清先张嘴了,“琮儿啊,你多大了”?

“回皇祖母,已十九岁了。”

“再有一年就要弱冠了,陛下就要亲政了,哀家也可以休息了。”

“请皇祖母恕罪。”

“嗯?陛下何罪之有啊?”

“孙儿不该在朝堂之上强压皇祖母,让您失了颜面。是孙儿不对,请皇祖母惩罚。”

“哈哈…陛下是皇帝,本来就是您说的算,哀家就是听政的,您的决定是对的,我又何必张嘴呢。真的,八年了…陛下长大了不少。有了先帝和昭光爷的影子,这就对了,相试法本就是哀家用来稳住世家提供国库供给的,如今确实没必要了。我希望咱们祖孙两别和外人一样,跟你小时候一样,跟皇祖母在一块说说笑笑的多好啊。哀家无心当吕后,更无意做武曌,我的职责就是抚养幼龙。幼龙长大了,我就可以安息了,九泉之下有脸见先帝和昭光爷了”。

李明琮听完这一番话,紧紧握住了柳檬清的手,说:“皇祖母切莫说此诛心之词。孙儿不孝,保证让您安享晚年,不让您着急和皇祖父相见”。柳檬清听完之后笑了笑,也握紧了李明琮的手,祖孙两就这么一直走到圣鸾宫。

李明琮刚准备起轿回宫,此时来了位太监,跪道,“奴才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李明琮在龙辇上定睛一看,他心里想道,“这不是太后身边的金福吗,他来干什么?”然后让他平身,金福谢恩起身后道,“陛下,太后有请”。

李明琮听后满脸的好心情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说:“你去回禀太后,朕今天乏了,就不去了”。金福思索半天,还是说出了口,“陛下,今天太后的态度很强硬,无论如何都要让您去,您看这…”话未完李明琮打断他道,“你是太后的奴才,难道就不是朕的奴才了?金福,你想抗旨不成”!

金福听后汗流浃背,马上跪下叩首道,“陛下息怒,臣万万不敢忤逆陛下啊!可是…”李明琮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冷声道:“可是?来人将金福拖出去,金瓜击顶”。

金福连忙磕头连忙掌自己嘴道,“都是奴才这张嘴,顶撞了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看在太后的份上,留奴才一命吧”!李明琮听后才冷静下来,自己太过放纵了,都快忘了自己还没亲政呢,他令禁军退下,对金福说:“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你一条贱命,回去怎么和太后说不用朕教吧”?

金福连忙叩头谢恩,道:“奴才明白,陛下身体不适,改日再去拜见太后”。李明琮听后哼了一声,“算你聪明,快滚吧。”说罢金福便灰溜溜的离开了,李明琮摆驾回宫。

听心轩位于皇宫西北角,临近西北腾蛇门,门外八百里有座寺庙,每至晨初夕落之时,鸣钟击磐,其声浩然,传响至宫内可隐隐听见。晌午更有诵经声传来,虽声势起伏跌宕忽大忽小,可在听心轩听得还算清楚。

高元强在此入住,甚是欢喜。梁阁却道,“公子,此地甚是荒凉啊,要不买点东西装饰一下吧”?听心轩仅有三舍之地,一院两屋,院中杂草丛生,仅有一棵枯槁老梅树,墙体通蓝白色,砖瓦生苔且色淡,像极了冷宫景象。带他们来的太监与梁阁说,“此地本就是冷宫,只不过是人走茶凉,荒凉下来了。深宫不妥,委屈您在这住了”。

“冷宫?这岂不是死过人,这能给人住?”梁阁怒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啊。陛下的旨意不能违抗啊。”老太监解释道

“陛下赐我入住听心轩,已是圣恩浩荡了。此地清僻,还有佛经听,我挺喜欢的,梁阁别为难公公了。公公,请为元强带些纸张和墨宝来,切记要带朱砂。”高元强和气的对老太监说道

老太监看见高元强的笑脸,心生怜爱,毕竟拈花一笑能让吴王饶了色目人,何人能不受其影响而心生乐意。“越世子放心,老奴定铭记于心,望世子耐心等待”。高元强点点头,老太监便告退。而后他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庭院。心道:“正是修行时”

神武大街

两顶轿子并列而行,仅有王沣一人驾车前行的红盖轿是何洛师,四周皆有人护卫的紫顶绣虎轿是顾元玦,两人一路上沉默不语,心中却各怀鬼胎。

……

顾元玦心想:“把蜀国公世子放到元嘉那,未曾跟父亲提过,不过各地公侯早晚都是陛下的眼中钉,为陛下拢住蜀世子,既能保表我顾家忠心,也能让蜀世子自在点,不用被一直监视,就当是报当年蜀国公救命之恩吧,让这孩子安稳在长安活十年”。

何洛师心想:“顾家有内阁群辅,镇军大将军和冠军侯三位高官,如今陛下对王将公侯的态度一直都不好,顾家表忠心,我顺水推舟,好歹能让我清净些。二来…冠军侯盖世无双,其英武不差于爷爷年轻时,与他同住一处,也是三生有幸”。

轿子停靠,家丁靠近顾元玦窗口说,“大公子到了”。顾元玦下轿,何洛师闻声也下轿,只见黑门扑面,两根门柱刻画虎蛟,两根门柱刻画鹰蛇,门上挂一块镶金黑木匾,金字写着“冠军侯府”。何洛师看怔了,这门柱刻画的如此逼真,甚至杀气都那么犀利,巧夺天工的手艺。

顾元玦:家弟不喜金银,不沾美色,不染世俗,故清闲惯了,蜀世子千万别嫌这简陋。

何洛师(忙摇头):怎么会!冠军侯风雅,我怎敢嫌弃。敢问大将军,这门柱是何人所刻?竟如此传神,定是位巧夺天工神匠。

顾元玦笑道,“此乃家弟所刻,不是什么神匠所为。家弟舞剑的时候不小心门柱刮得不堪入目,而后就刻成这样,家父曾说元嘉若非从武,定当是位雅士”。

何洛师听后对冠军侯的仰慕之心愈重,只听此时弦声一惊,而后琴鸣良久,其声悠悠然,沁人心脾。顾元玦叹气道,“来的不是时候啊,又要等一炷香了”。

何洛师沉醉于琴声,王沣见自家世子沉迷其中,便问道顾府家丁,“敢问老哥,为何大将军不进门啊”?

家丁答道,“你是不知道我家二公子的习性,一旦调琴,不可受人叨扰,上次大公子派人给二公子送东西,那人粗心豪放,一开门就嚎一嗓子,让二公子弹崩了琴弦,被打了一顿,得亏二公子收了手,不然……总之千万别打扰我家二公子,让你家世子千万留心”。

王沣听后连忙道谢,正要与何洛师说,看他紧闭双眼就待在旁边侍候着。琴声袅袅,柔和缠绵,如山涧清水,令何洛师神迷。

顾元玦见状问道,“世子也懂乐理?家弟所弹之曲过于轻柔,我一介武夫实难欣赏啊”。

何洛师回过神来,反驳道:“将军过谦,我也出身军户,我想可能是我缺少这种心境,听起来才如此入迷。将军可能已经听遍了各种曲调,故无我这般痴迷”。

顾元玦听后心中乐道,“这小子还挺会哄人,识时务。在元嘉这里应是不会讨嫌,只看元嘉什么态度了”。曲调此时突然激昂起来,如同破阵曲一般,杀气腾腾,霎时锋芒毕露,何洛师如同在战场中身中数箭,在原地动弹不得。

“为何侯爷曲风突转啊”?何洛师的神态也严肃起来,缓缓的问向了顾元玦。

顾元玦赞叹道,“今天赶巧了,这是要结束了。我还是喜欢这段,听了多少遍都跟第一次一样。”顾府的随从们听到这段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有几个随从双腿颤栗,汗流满面。

王沣不懂曲乐,但其中暗含的杀气,也使得他不禁对何洛师感叹道,“世子,侯爷这曲子厉害得很,能在这个高昂的曲子里隐藏杀气,不愧是马踏长白的冠军侯”。

何洛师看王沣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叹道,“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你不懂乐理,但也感觉到了侯爷的杀气;我懂乐理,听出其中杀气腾腾,以致于不敢有所为”。

王沣听罢恍然大悟道,“我说世子怎么愣住了,原来如此啊”。何洛师把王沣拉到身侧,“大沣你与我从小一同长大,我视你如兄弟,而非奴仆,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多读读书。京都不比成都,凡事皆要再三考量,不然早晚生出事端”。

王沣听后满脸羞愧,低头抱拳道,“公子教训的是,大沣定当勤学,不负公子恩情”。何洛师将他托起,挥挥手道,“终于肯听我的读读书了,真是难得啊。曲子要停了,整备一下,进府”。

曲子徐徐而缓,杀气尽失,转为一片凄凉,悲情盛盛,在王沣将行礼包裹拿下后,曲停。

顾元玦走到侯府门前,大门恰好打开,一位老者行礼称大少爷,此人乃冠军侯府的老管家潘阜,是顾家的老人物了,顾元玦和顾元嘉的幼时生活事宜都由他权权管理,颇受顾琢器重。

顾元玦点头道,“潘伯不必多礼。之前我让人送来的信,元嘉可看了”?潘阜回道,“回大少爷,您的信二少爷看了,二少爷请您和世子到堂中面谈”。

顾元玦回首望向何洛师,何洛师抱手浅身不语,顾元玦哼笑道,“劳烦潘伯带路”。潘阜引二人前行,王沣被其余两位仆人带去安置行囊。

侯府一路上无豪奢之物装饰,皆为朴素的栋梁,庭院也非华丽,假山池塘,树木繁花,不像朱门豪贵,恰似风雅隐士。潘伯引二人至堂前,“请稍候,待我禀告二少爷。”说完便入堂问询。

何洛师在外候着无聊,四处打量观望,这中堂四接回廊,各廊之中景色各异。府内仆人稀少且皆为男丁,他远远望去还有一片练武场。此地能窥探之处甚少,故探头窥堂内,被顾元玦发现,阻拦道,“别毛毛躁躁的,要是你得元嘉欢心,那时让你看到腻,如今切不可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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