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错（上）（1 / 2）
……
“安生，恭喜你出院，这个相框是礼物哦。”
“嗯。”
……
“安生，会疼吗？”
“还好。”
“应该是很疼吧，我连打针都觉得痛呢。”
……
“安生，爸爸让我来监督你的功课，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好。”
……
“安生……”
……
“温葛。”
沉睡在竹制摇椅上的少年无声重复着，女孩的名字为他注入活力，睁开的双眼渐渐适应光亮。
记忆停留在董仲的笑意与陈雪茫然的画面中，眼前却是陌生的图景。
环顾四周一扇虚掩的门扉嵌入左侧雪白的墙面，天花板和前后墙壁则显露出一种荒废后的斑驳色泽，右手边一张破旧床铺半悬在空中，原本作为依靠的墙壁仿佛被撕去，仅留断裂的钢筋从混凝土中翘起泛出锈色。
这时暖风从右侧吹来，让霉菌携带泥土的腥味闯入鼻腔。
“这是？”
疑问从心底响起，沿着消失的墙面一座衰败的都市坐落在他眼中，顾安生踱步上前确认自己正站在一栋高楼内，脚下的建筑却整齐划一全都不超过三层，青绿色的藤曼则如廉价外衣包裹着一切，唯一出挑的是一座被毁去一半的广告横幅，可辨认了几眼顾安生都没认出是哪国文字，每个字符也都远超五十个笔画。
思考中沉寂的黑影从眼角侵入变作金色粉尘飘荡于空中，顾安生微微抬手，晶莹的尘埃落入掌心随五指并拢缓缓滑落。
“实体化？”
顾安生遥望天际，只见连绵不断的金色云层如无尽的麦浪遮蔽天空，空气似是经由云气反射融入了老式滤镜的昏黄色调，使得一切都被这黄昏图景覆盖。隐约间他从云层中看到一抹深色虚影，但由于整片苍穹都被遮蔽他只能看到这图案延伸至彼端，无法窥得全貌。
“哈啊……”
略显娇憨的呻吟打断了顾安生的思绪，伴随床铺晃动一位窈窕女子蜷缩着将身子埋入破损的床单，对方匀称的呼吸带动胸前单薄的睡衣缓缓起伏，棉质短裤则被浑圆的大腿撑满，仿若一方美玉。
大概是睡意昏沉，女孩发丝凌乱双眼迷离，迎着微光她瞥见身侧的少年，“奶奶，还没到点呢！我再睡一会。”
也不知是灰尘的作用抑或顾安生实在不像年老的女性。
“啊！！！”
一声尖叫打破寂静的氛围，不等顾安生张口女孩快速退向床头，本就半悬的床铺重心移动向楼下滑落，好在顾安生眼疾手快稳住床榻边缘，“我得提醒你，这高度可是会死人的。”
女孩也察觉身子正向后下坠，一转头就目睹了远比落地窗还要开阔的的图景。
“啊！！！”
尖叫声再度响起，少女连滚带爬逃向前方，顾安生顺势松开床铺将女孩拉了过来。
“砰！”
几秒后传出重物落地的声响，顾安生却已自顾自翻看身上的物件，眼镜、手机、零钱、钥匙，吃剩的软糖。手机没了信号，镜片也失去作用，但顾安生依旧挂上镜框，似乎这样能让他心神安宁。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
“不知道。”
三个问题一个答案，顾安生无视对方的神色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泛着银光的羽毛。
就在女孩又要发问时，一道闪电般的阴影从天际袭来！顾安生眼前的金色尘埃立刻开始极富规律地抖动，下一秒他心有所感般冲到女孩身前将她按倒！
“嗡！！”
空气产生爆鸣，模糊的影子如利剑刺入房内。
“轰隆隆！！！”
雷鸣般的巨响使空间震动，本就不多的陈设被气流席卷撕裂，未等女孩反应顾安生扛起对方朝虚掩的屋门冲去！而在尘土中一只如灵长类和猛禽融合的高大怪物晃了晃脑袋，直直奔向二人。
“嘶……”
惊吓过度的少女死死咬住顾安生的胳膊，使他倒抽一口凉气，来不及多想顾安生开门、进屋一气呵成，并用身子抵住木门。
“噗呲！！”
锋利的长喙从头顶穿过，一张仅有左半边的面庞带着诡异笑容注视二人，少年赶忙远离门框，下一秒反射金属光泽的利爪撕碎门板。
正当顾安生打算继续逃命，却发现怪物被卡在门外无法进入，肩头的少女也松开牙口道：“快跑啊！！！”
顾安生放下她指了指前方，便维持适当的距离打量门外的生物。
目测这怪鸟高于三米，一对羽翼更是有遮天蔽日的既视感，好在它的爪子较为短小，不然即便隔着门框也能将两人撕成碎片。而它的脑袋分成三面，正中是一道深红色的竖纹和相同色泽的喙，左右两侧是一分为二的人类面容，如同将一张人脸对半劈开！当其长喙开合锋利如倒刺的牙齿紧密排列，银色短羽则似鳞甲般覆盖体表，仅有面部露出苍白色的皮肤。
已从惊慌中回神的女孩不可置信道：“它的脸！”
惊叹间怪鸟一分为二的人类面孔慢慢向中靠拢，笑意也融为一体。
“呜！！！”
低鸣声如泣如诉，宽大羽翼虚掩面庞，随着怪鸟身躯缓缓颤动莫名的怜惜浮现二人心头，少女更是中邪般向它走去！
“停下！”
顾安生大喊道，可女孩步履依旧恍若未闻，前方的怪鸟更是偷偷露出合拢的面容，与人无二的瞳孔闪烁狡诈之色。
眼看少女即将殒命，顾安生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怪鸟也在同一时间猛扑！！！
险之又险地躲过袭来的利爪和羽翼，顾安生淡漠地盯着怪鸟，或许是他的举动激怒了对方，怪鸟开始不断撞击门框，可任凭它使出浑身解数墙壁都完好无损。这时顾安生注意到在怪鸟下半身有形如人类肢体的手臂和脚掌贴合在翅膀末端与利爪边缘，两只沿无名指裂开的人手则如花朵般随躯干摇晃。
“能放我下来吗？”
羞赧的话从怀中传来表明女孩已恢复神智，此刻她单薄的睡衣皱作一团，挂在肩头的两根系带也滑落在手肘。
顾安生轻轻放下对方，自觉背身而站无视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番比对后顾安生推断这怪物应该是人类，但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导致他或她变成了一个全身覆盖短羽的猛禽。同时对方的人类躯体并未消失，不论是已经断裂的手掌，抑或挂在利爪边形似小腿的断肢都十分自然地维持生机，甚至能看到深青色的血管！
“那个，你能帮帮我吗？”
顾安生闻声望去，原来女孩睡衣的肩带已彻底断裂，只能将纤细的胳膊托在身前尽力掩盖傲人身姿，沉默中顾安生脱下上衣露出精瘦的身躯，因为血气活动的原因，横跨他胸膛的狰狞疤痕愈发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