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亡与新生（下）（2 / 2）
可这一举动仍是杯水车薪，作为一切源头的身躯早已被黑雾掌控，除非死亡再次降临！
也是在此时，顾安生突然明白了言维若口中筹码的含义。
“是这样啊！”
少年像是大彻大悟，索性不再反抗，渐渐他的身体被黑雾彻底包裹，那一缕金色微粒只能随波逐流。
到了这一步，顾安生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对方，至于生与死这已经想过数百遍的问题，便不需要再追述。
是了，已有的答案就在那里，何须犹豫？
再次看向屏幕中温葛残缺的笑容，以及脑海内一男一女陪伴年幼孩童的温馨画面，顾安生的嗓音更加低沉，“不想滚，对吧？”
他将兽化的双手刺入胸膛，先是拔除了从胸口生长出的利爪，又攥紧还在跳动的心脏并将其捏碎！
刹那间滚烫的血液混着一块块碎肉从胸口向外流淌，在落地的一瞬转化为腥臭难闻的黑色粘液，可顾安生还没有停下，侵蚀中他早就具备了非人的生命力，仅仅破坏心脏还远远不够。
决绝之意贯通心神，顾安生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内脏，试图将一切隐藏之物清除体外，过程中他的血肉不断化作一滩滩白色蛆虫和飞舞的蚊蝇，直到他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仅留下孤零零的脊椎和肋骨，却还是没有找到那潜藏起来的事物。
顾安生将目光汇聚于天际尽头的黑影，他的双眼已然呈现出冷血动物般的竖瞳，其中的光泽满是狠厉。自己脑海中的那扇门对云后的黑影有多么强烈的诱惑顾安生一清二楚，现在他已不在乎什么筹码，唯一的目标就是将侵入自己身体的东西搅碎、撕裂！
灵魂、记忆、肉体，他们都属于自己，要如何驱使也该由自己来决定！其他人，没有任何资格来染指他们！！
少年再一次挥动兽化的双臂，将额前窜出的锋锐长角折断，并将其根部猛地抽出！
大团红白之物喷洒四溅，顾安生一把掐住躲藏在其中的一缕黑色烟雾，这团烟雾如一只灵活的幼虫正扭动身躯想要从顾安生的掌心内挣脱开来。
“找到你了。”
森然的语气下，顾安生捞起卷缩为一团的金色微粒，将这如线头般连接上方苍穹的烟雾送了过去。
“呲！！！”
如同滚油落入水中，黑烟瞬间消散，金色微粒也像是被点燃的烽火，朝天空冲去，原本还围绕顾安生的黑雾也被一一转化、消抹。
“咳！”
鲜血再度从少年的口鼻中喷涌，转变为正常的殷红色泽，散落一地的脏器也都重新化作人类该有的模样。
“咔嚓！！！”
少年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从腰部断成两截，目睹着金光闪烁的天际，顾安生搅动口中的血沫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顾安生前方的言维若目视这不成人形的少年，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值得吗？”
只可惜身前之人早已听不见他的话，慢慢那股黑雾又一次从虚空中窜出，显然少年并未彻底阻断与脑海中那扇门的连接，言维若轻轻摇头，“只能到这吗？”
正说着，翻滚的黑雾却像是撞入南墙，无法前进一步！
在少年周身一缕缕荧光汇聚为模糊不清的人潮将他团团包裹，黑雾更加气急败坏地冲向少年，可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没能突破这片蓝色微光的防线。
“这就是你一直没被侵蚀的原因？”
感叹中言维若看向已然裂开缝隙的橘黄色云层，自黑暗的尽头，一颗如太阳般巨大的血色眼球从内探出向下张望！血丝密布的瞳孔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与癫狂，言维若甚至看到那一缕向着天际燃烧的金光正在侵入眼球的内部！
“哈！”
笑容第一次绽放在他俊美脸庞上，言维若难得勾起唇角，“的确是少有的筹码，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了。”
男人语调温和，心情很是不错，他的右手也微微向上抬起，紧接着原本厮杀在一起的眼球与金色微粒都停了下来，那一抹直通天际的金色细线更是缩回到顾安生脚边，血色眼球也立即将云层合拢、逃之夭夭。
言维若并未阻拦，反倒注视着东南方，似是从那阵微风中传来了什么。
“原来如此！”
言维若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的趣味愈发强烈，“抉择，抉择！过去和未来，世界便是如此运行。”
正说着，以言维若的右手为中心，庞大的吸力将云层再度割裂，可周遭却没有任何气流奔腾，早已没了踪迹的血色眼球更是被撕扯回来！其中流露的恐惧是如此凝练，就连金色微粒也不敢再有任何举动，默默蜷缩在角落！
言维若笑意柔和，“没事，只会有一点疼。”
话音落下，无尽的悲鸣从上方传来，尽管没有任何声响，但那股悲切之意让整座城市失去色彩变为仅由黑白线条组成的简笔画，群鸟四散奔逃，天幕中的云层也不再光芒万丈，隐隐透出一股灰败的死气！
至于那颗巨大眼球却是被一分为二，正中的切面光滑到能看清无数由蠕虫和断肢组成的的神经与血管！！！
而消失的那一半，早已化作正常人眼的大小落入言维若的掌心。
云层再度合拢，哀嚎的眼球彻底消失不见，就连上方的黑影都暗淡了不少，城市也在下一秒恢复正常。
言维若将手掌进一步抬高，随后这半颗眼球融化成聚散不定的黑雾，它们先是变作狰狞诡异的猛兽！又被揉碎为山川湖海！最终在男人的掌心定格为没有星光的银河！
言维若将目光投向正匍匐于顾安生右侧的金色微粒，对方像是听从号令的士兵，立马分出部分融入了这片漆黑的星河中！
随着一抹光亮被点燃，燧人取火的一幕正在上演！
言维若轻轻将这团温热的星河送入顾安生冰凉的躯体，围绕在他周身的蓝色荧光也没入其中。
“希望你不会后悔。”